......
我摇晃了两步,被赤兔及时扶稳身体,“战士确实不应该输在战场以外。”
“臭小鬼......”
擂台上传来骨裂和内脏破碎的身音,对手不肯认输,拼死反抗,少年躲闪间挨了几下,腹部和胸口被虫子的口器划出血痕,汗水溅起尘土,少年的手臂浮现锋利的虫甲,看准时机一跃而起——
去,木栏外,9号擂台上正打的如火如荼。
“赤兔,下一场你和他比,务必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再也不要回来。”
站在角斗场中央的少年正沐浴着属于他的掌声和鲜花,他举起手臂的身影耀眼无比,年轻的身体里熊熊燃烧着自信和骄傲。他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当初被我从怀中抛下,如今又拖曳着彗星一样的尾巴义无反顾落向我。
“等一下,朋朋。”
少年天生从皮肤到发梢都是冷白色的,只有一双过分艳丽的紫色眼睛像星星一样点缀在空白无色的夜里,他默默看了高台许久,忽然像察觉到了什么,侧过脸飞快扫向一处观众席,张望了一会儿一无所获,少年有些不高兴地撅了一下嘴,背过身去接受另一侧的欢呼了。
少年的肌肉线条饱满利落,蝴蝶骨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漂亮得像在发光。
那少年如此耀眼,刺得我双眼模糊,心痛如绞。
我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我是虫皇,不满意他的礼物自然可以判他输。送一盒蜡笔,再怎么装大人也还是小孩子罢了。”
可惜我不是。
赤兔和我一起淹没在喝彩声里,他收回赞赏的视线,低头看向我:“战士不应该输在战场以外。”
纹身师的手法没问题,倒像是描的底图本身就这样糟糕。
幼虫失望地低下头。
他在向我示威——你看,即使是妈妈你,也不能阻止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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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虫的身体从中间裂成两半,露出少年泛红的双眼,他呼吸急促,微微抬头,混合着鲜血的汗水从下巴滴落,身后欢呼声瞬间震耳欲聋。
“为什么不用虫态,看不起我吗!”
话音刚落,被激怒的对手咆哮着扑向他,少年轻盈如鸟,急掠如鹰,他不退反进,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从侧面攻向敌人,下蹲,上抬,一拳到肉,轰隆一声,劲瘦的身体里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手中的蜡笔忽然变得烫手,但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不合心意“作借口扔回去了。
“诶别哭别哭,我看看啊......这里有蜡笔,妈妈给你画一对小翅膀,祝小雨快点长大好不好?”
太狡猾了,和他父亲一样,都太会揣摩人心了。 ”你说的没错。”
我捏紧了手中的蜡笔,没有说话。
那少年逆风而立,银发沾着血,他的对手已经被迫化出了虫体,他却依然保持着人形,后背因为兴奋而立起了翅膀,嘶嘶鼓动,狼一样孤傲地盯着他的对手。
......
如果我还是轻易就能被一腔热血打动的年纪,那我一定也会为少年的英勇欢呼。
按照惯例,献上的礼物不符合虫母心意的,排名再高也可以一票否决。
我从赤兔背后探出来,心脏不知为何跳的飞快,我按下荒谬的念头,对赤兔说:“向裁判传达我的意思,白雨送的礼物令朕很失望,直接取消资格。”
白雨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像感受不到痛一般,迟迟不走,执拗地望着高台上空荡荡的王座。
赤兔牵着我的手拉我出来,再次指向高台:“你看他的后背。”
可就是这样一副完美的白璧,上面的纹身却歪七扭八,像儿童画画一样,笔触幼稚、用色凌乱,圈圈叉叉杂成一团,勉强可以看出来画的是对小翅膀。
“小雨已经褪去胎毛了,不能像弟弟们那样编小辫子。”
“他不适合这里,让他赶紧滚回家里养伤去。”
“让他继续比下去吗?“赤兔问。 ”不。”
糟糕得越看越眼熟,简直......就像是我画的。
“废话那么多,有本事来打,我从来不露真身。”
“我才没有要哭呢...谢谢妈妈。”
幼虫害羞又倔强的表情仿佛就在昨天,我自问不是一个好母亲,唯一对孩子的温柔也只限于那一次,之后托儿所遇袭,我为保安全不再召见任何幼虫。我以为它们会很快忘记我,却没想到那个最为倔强的孩子,将那一段短暂的时光刻在了背上,宁死也不肯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