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意问起，晏玖都不愿意提起。

用这一身的血肉，换他一世顺心逐意，平安健康。

他要用这一战，重新让整个天下知晓他，甚至对他心生愧疚，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尊重沈琼华和他的孩子。

在拿下宋国的大清洗中，晏玖偷偷救下宋国太子，季承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

那份不忍源于他在宋国潜伏那段时间里，小皇子真心待他，他也辜负了那份真心，所以一直心怀愧疚。

如果不是突然被晏玖算计，他此时应当已经和宋子钰正面对上。

很多人起义成功的第一步就是得民心。晏玖并不打算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

当初七国争霸，天下十二州战乱不休，晏玖杀过的诸侯，破过的国，何其之多，为什么唯独对宋国太子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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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带兵亲征。

晏玖当着他的面跟着宋子钰离开的那一幕是他这辈子最耿耿于怀的事。

重新赈灾根本无用，只会被一层层克扣，与其将粮食送到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手里，还不如他去抢回来。

“你……你想对付宋子钰？何须你亲自出手，我已经……”季承鄞还没说完，就被晏玖捂住了嘴。

他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尽人皆知地坏。

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辱。

他要趁机扫平一切阻碍和杂鱼，顺便抢回灾粮赈灾。

他知道宋子钰是当年的宋国太子，当初在诛杀宋国血脉之前就知道晏玖对那宋国太子心有不忍。

“睡吧，什么都没有，别多想。”晏玖说着，点了熏香，季承鄞很快昏昏欲睡。

当然，他这样做，也有一部分私心。

“你欠他什么？”季承鄞问，“不要告诉我，你后悔灭了宋国！”

他潜伏在宋国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他竟一无所知。

但他没想到当年放过的人会成为心头大患，甚至威胁到了他的江山，也威胁到了他和晏玖。

邕州的暴乱再不去镇压，那些诸侯快按捺不住跳出来当救世主了。

季承鄞不同意。

“我跟他之间还有一份旧账要算，是我欠他的，你不可以对他出手。”

他虽不在意骂名，可是沈琼华和孩子还要在京城，在东越国生存。

更让他在意的是，后来的晏玖都不敢踏入宋国……仿佛那是什么禁地。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晏玖跟宋子钰见面。

他隐约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定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往事！

晏玖的一言不发让季承鄞更加愤怒，他咬牙切齿，恨不能剥开晏玖的心看个究竟，“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晏玖无法将往事告知。

在闭眼之前他都一直愤怒地盯着晏玖。

他不想沈琼华无处容身，也不想让孩子在谩骂和欺辱中长大。

所以为了他们着想，晏玖无论如何也要洗清污名。

“你是我的人！”季承鄞愤怒地抓住晏玖的手，“你是我东越的将领，战争本就无对错之分，只论生死输赢，你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你欠他什么！你当初不灭宋国，死的就是我们，你为什么要对一个敌国的皇子心怀愧疚！”季承鄞不明白，晏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

不怕死，义薄云天的铁骨铮铮，就是想煽动本朝的官员一起声讨他，文人本来就爱这所谓的风骨和千古名誉，容易被煽动，哪怕有意志不坚定者被一次次地洗脑，还是会跟着骂上几句，久而久之，晏玖仿佛就真的变成了那无恶不作，罪大恶极之人。

他活了两辈子这种事，上辈子还是个宋人，这太匪夷所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如今已杀了大半，剩下的不足为据，留着你以后自己清理吧。”

他不明白晏玖那一天为什么要跟宋子钰走。

尽管自私，却是他唯一能给的了。

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查宋子钰，也暗中布了局。

他隐约想起从前忽略的细节。

他若声名狼藉，沈琼华和孩子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只是他没能为自己的孩子做些什么，最起码也要在走之前，给他留下一份护身符。

晏玖不是不在乎的。

人总是会发泄私欲的，哪怕弱女稚子无辜，旁人也不会放过。

晏玖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最后离去。

对他来说，虽然留了祸患，可是宋国气数已尽，一个虚有其名的太子，已经算不上太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