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时旭东对视一眼，对方按住了他：“好好睡觉。没事，我去处理。”

时旭东要吓坏了，偏偏当事人还在开玩笑：“应该是CPU运转过度，发热……”

他们怕这是什么吐蕃的奸计，都没敢碰。

“软弱无能。”云尚结赞说到这里，却又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却是说自己。

时旭东亲了亲他。很软，也很甜，是现在脏脏臭臭的自己配不上的吻。

“普达瓦，唐人狡诈，奸猾，不像我们，向来是直来直往的。”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这不是云尚结赞吗？

他一摸额头，烫得吓人。

他道：“普达瓦，扶我上马。”

时旭东把他的被子更往上捂了一点儿，跪在榻边，轻声说：“对不起。”

只是可惜垮塌了，不然还能坐上马车，不用马，让普达瓦来拉就行了。

“不过，无忧城……”

“别想了，”时旭东摸着他的头发，“好好睡觉。”

他看了看云尚结赞，看了看马，又看了看被马嚼头发嚼到生无可恋的黎遇。

躺在担架上的黎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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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普达瓦却终于狠下了心，一刀——刺入了马后臀。

时旭东带着满身汗和尘土踏入大营，刚笑着要邀功，就发现老婆倒在矮榻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偶尔咳嗽一两声。

云尚结赞一愣，随即大笑，笑声在无人的山谷里回荡：“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时旭东上前，把那人掀了过来，一时愕然。

沈青折摇头：“不是因为你。”

他对着云尚结赞的后心，高举着，却怎么都刺不下去。

沈青折很乖地点头，换来一个额吻，随即问：“只是亲额头吗？”

它站在营地正中，正在把黎遇的头发当草嚼。

普达瓦依旧默不作声。

普达瓦是哑奴，据说是小时候说话不吉利，惹得父亲不高兴，就被割了舌头，居然还活下来了。父亲看他稀奇，也就留着做了家奴，如今又成了他的奴隶。普达瓦生得精瘦，头上有一半是白发，总是转着眼珠子，一副算计着什么的模样。

“反正现在闻不到，”沈青折怂恿他，“亲我一口吧？我好把病气过给你，每次只有我一个人生病……唔。”

或者说之前他一直在给自己心理暗示，没有打完这仗之前，都不能病倒。

而后掏出了那把准备已久的匕首。

时旭东走到帐外，看到一匹很眼熟的马——和他昨天拉马车的那匹一模一样，只是屁股上插着一把匕首。

要不，以后老婆缺钱的时候，就让黎遇下海，去博彩业捞一笔？

天上的太阳高高悬着，晒得人发晕，云尚结赞居然在河谷边看到了一堆木板，还有两个轮子。

沈青折已经烧得不行了。

云尚结赞被他搀扶着，慢慢往前走，自言自语一般说：“普达瓦……我记得你们家抢了我父亲的牦牛，我父亲才去攻打你们。你就成了奴隶。我第一次点天灯，便是拿你父亲练的手，还吓哭了，哈哈……他的油脂太多了，烧不尽一样，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牦牛。”

时旭东垂着眼：“……我身上太臭了。”

抬着黎遇的两个人也不敢走，怕一走，马就把黎遇的头发扯掉了，那黎兵马使岂不是成了斑秃？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居然看见了一匹马，正吃着野草，辔头鞍鞯齐俱。

“这是马车？这里竟然有马车？”

藤绳，从绝壁攀下，落到一处山谷里。

压抑得有多厉害，报复就有多猛烈。

马匹受惊，一下蹿奔出去，驮着马背上的人，在羊肠小道上很快没了踪影。普达瓦看着看着，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啊”“啊”地哭了起来。

马蹄边，还面朝下躺着一个人。旁边的将士说这人是马驼回来的，还穿着吐蕃的衣服，似乎已经昏迷了。

普达瓦眼神动了动，扶着他，好不容易把他推到了马上。

就像绷到极点的一根弦，突然松开了。一松开，积压已久的病症就找上了门，来势汹汹。

对方却再次大笑起来，回身道：“若你刚刚真的敢刺我，我还当你是真英雄，普达瓦，你生来就是当奴隶的孬种，软弱无能之辈……”

沈青折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脸热得厉害，用被子捂住脸，被他拉下来：“别闷着自己。”

时至今日，他身边竟然只剩下一个普达瓦。

时旭东说：“我倒宁愿可以替你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