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之功,并不在我。”沈青折的声音很平静。
“崔都头,你收复蜀州全境,我哪一次不是叫你便宜行事,是你骁勇善战,才打下了蜀州,逼退了盘踞吐蕃。”
“就说今日,你们以为这火药又是我拿出来的神兵利器?不是,这是长安援军留下之物。”
沈青折看着他,笑了下。
原是要说这个么?这有何好说的,上下内外,对此还有疑议吗?
那面目普通的汉子从人群里出来,一下扑在地上,下拜叩首。
“黎遇,若当日没有你耶耶在北牵制云尚结赞与贡布卓,崔都头也不会如此顺利。黎都头在新繁战死,难道不能称首功?”
沈青折似乎是着了风,说完这句,猛烈咳嗽起来。
“落入贼寇之手,血流漂橹,”崔宁不需他继续问了,接着道,“如今也已克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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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朗刚要开口,那沈郎却又自顾自说了下去:“既然说到这里,我便从头讲起,第一次云尚结赞兵临城下,是时都头的两箭,将对方逼退,后面若非张承照的水师,夜袭如何得胜?就连这水路夜袭的法子,也并非我所想,而是时都头所言。”
“三年前维州如何?”
峥嵘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沈青折看着他:“那便是我首功。”
蒋四朗惶恐抬头,却见剑门关关楼前,沈青折俯瞰着他:“你妻女无事,不是因为我救了她们,而是她们聪明,见势不对,便躲在乡邻家中,闩好门窗避祸。这其中我有哪怕出一份力么?”
他立身之战的终点。
他站起身,看着这雄踞一方的剑门关,身前身后,无数鲜血抛洒的剑门关,姜维的伤心地,他们的胜利场。
崔宁惊愕:“沈郎?”
“若无我,便无今日局面,对么?”
“对。”
“此战是我首功,是也不是?”
崔宁疑惑不解,当即道:“除却沈郎,可还有第二人?”
“今天我便要告诉你们,我不是天上的神仙,从来都不是,我也不能救所有人,从来没有救世主,能救你们的,从来都是——也只能是你们自己!”
“此酒,不祭天地鬼神,祭此战所有亡魂,尚飨。”
“是。”
“你们都说我是菩萨,是来救苦救难,是来普度众生,”沈青折顿了顿,难得用了极为直白粗俗的话语,“我是个屁的菩萨——蒋四朗!”
时旭东皱着眉往前挪了一步,被沈青折挡了回去,继续道:
“成都之役,功在时都头,功在张承照,功在黎逢春崔宁,在运粮而来的李刺史,在悍不畏死的将士与城内支援城防的男女老幼!”
那冷淡的声音从上面响起,仿佛遥隔云端:“扶他起来,不必拜。”
胡子下面的笑容掩盖不住,“首恶伏诛,南诏退兵,就连这论夹子都被生擒……”
好不容易平复,他举起手中的酒囊,倾倒在了地上,声音有些沙哑:
“南诏退兵——这件事便更明晰了,必然是薛姑娘首功。是她在南诏上下疏通斡旋,我给了什么,一个所谓外交官的名头而已。”
“还有维州,”沈青折顿了顿,“维州一战,我知道你们中间传得天花乱坠,好似你们不是当日亲历一般。难道你们没有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