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姜令窈，眼底难得有了些迷蒙的水光，可也只是一瞬间，那水光就被坚定无比的光芒所掩盖。

“你啊，比你二哥可机灵多了。”

姜令窈紧紧攥着手，沉声开口：“爹，我做推官一是我自己确实心仪，也自认很有破案本领，二一个，则是想知道当年真相。”

“当年案子错综复杂，许多案卷尽数销毁，只能从蛛丝马迹里寻找线索，能查到自然是最好的，查不到我也不会有遗憾。”

姜之省听着女儿的话，眉峰微挑，那一张严肃至极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些许笑意。

有了这句话，姜令窈才算彻底放松，她抿了抿嘴，撒娇似地道：“爹娘，你们早就知晓，为何要吓唬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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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年轻，刚不惑之年，我还有很长人生，所以我想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好给恩师一个交代。”

姜令窈拿着小女儿的架势道：“这不是父亲大人也没阻拦不是？”

“所以我想，既然我有这本领，师父也说我颇有天赋，那我不如去顺天府闯荡闯荡，这顺天府推官一职也不光是因师父原是顺天府的推官，而是因现任的顺天府尹是姚大人。”

若非身后还有安定伯府，还有姜家上下百多人命，他当年可能便会去打登闻鼓，为恩师请命。

姜之省从不害怕，从不胆怯，也从不因困难而退缩。

她为何要去做推官，姜之省一清二楚，直至此他才知道，女儿什么都没有忘记。

周慧娘挪了挪身体，伸手握住了姜之省的手。

姜令窈看着父亲通红的双眼，看着他眼眸中的不甘和无奈，也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怨恨。

姜之省几乎是咬牙切齿。

但最后因恩师辗转送出来的一封信，他到底没有任何拼死动作，只跟着其他同窗一起联名上书，只求保住恩师一家性命。

姜之省淡淡瞧她一眼，周慧娘却柔声开口：“你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们这些孩子，年纪大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顺天府是那么好进的？燕京各衙门里都是浑水，你爹可是从泥潭里打滚将近二十载，还没把身上泥洗干净，你……”

姜令窈心中一松，她手上一软，差点把捏着的茶碗摔在桌上。

姜之省回握妻子的手，他深吸口气，再抬头时，却是眸色深深，眼中皆是坚定。

今日这般，她虽也猜测是父亲故意讹诈她，却也真心实意说了这一番话。

“窈窈，当年事发时你才三岁，回来家中时也是日夜发烧生病，待得好转便不再提当年旧事，我跟你娘便以为你已经忘了过去旧事，忘了也好。”

姜之省怅然道：“忘记就不会痛苦。”

周慧娘此时才笑意盈盈开口：“你们父女两个不过家常闲话，这么严肃做什么？夫君，你看把孩子吓的，若是把我这方大家的紫砂壶摔了，你拿什么赔我？”

周慧娘一开口，书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姜令窈也觉得浑身一松，不再如刚才那般紧张。

许多事他去做便可，没必要让女儿脏了手。

“若非姚大人调回京中，贵妃娘娘也不会给我安排那个官职，正因贵妃娘娘首肯，这个官职来得异常顺利，我才敢去顺天府当差。”

但他没想到，女儿却悄悄寻了贵妃娘娘，一意孤行想要个顺天府的推官。

姜之省看向女儿：“窈窈，爹从来都未放弃，也从未想过放弃，只要有一线机会爹就会坚持下去，但你……但你……”

多仙风道骨的一个人，竟也是有恨的。

姜之省道：“但爹想让你开心快乐，做个最单纯的千金小姐，无忧无虑，幸福一生。”

周慧娘白他一眼，不就说了他一句，这人小肚鸡肠，不可理喻。

姜之省脸上笑意不变，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即便十五载过去，我也不肯罢休，凭什么，凭什么？”

周慧娘说到这里，姜之省突然咳嗽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夫人，夫人，说窈窈呢，说我作甚。”

姜令窈见爹娘如此逗趣，脸上自也有了笑意，她道：“爹这些年如何奔波，我都知晓的，但我不能光让爹一人为当年案子操劳，这并非爹娘之过，甚至不是姜家之责，这是我姜令窈一人之事。”

“忠臣不能永世背负骂名。”

姜之省这才讨饶似地同周慧娘说了两句话，松了松精神，这才对姜令窈道：“若是我不肯，你自然做不上这推官。”

这些，他从未同女儿说过，他怕女儿记起幼时记忆痛苦难过，怕女儿夜不能寐委屈哭泣，他只想让女儿快乐长大，成为全燕京最开朗乐观的千金。

此番皆是她心中所想，皆无半句虚言。

姜令窈却偏就觉得自己的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似乎是无所不知的能人。

姜之省瞥她一眼，见她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她：“你这丫头，家里这么多孩子，就属你机灵，真是随了你娘，心眼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