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囡囡,来,你看着,这个字便是囡了。”
南欢浑身微微一僵,刹那之间,分不清心中是喜悦更多还是畏惧更多。
她知自己声名尽毁,却怕从亲人旧友的面上看到讥讽,嘲弄,嫌恶,轻蔑……
“我是囡囡。爹爹,我是乖囡囡。”
她在南欢的注视中,莞尔一笑,“几年没见小姐可还识得婢子?”
且敬且畏,不是不思念,只是临了到底是畏惧的。
离家日久,她对亲人,对曾经与她相识的故人都怀抱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态。
唇齿干涩,南欢挣扎着从美梦中醒来,入眼望见一方半透明的暗花纱床幔,隔着朦胧的纱幔,屋中陈设依稀有几分熟悉。
她怔怔的望着纱幔之后不甚清晰仍旧能够看出华美的陈设,怀疑自己尚在梦中。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声推门的响声。
宋暮俯身听清她口中的话语,心口似被火焰微灼,说不出的疼痛。
一人快步走上前来,拉开床幔。
日光正好,父亲将她放在膝上,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划的写字,一旁是端端正正坐着的两位兄长。
四目相对,柳夫人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眼眶一点点的红了。
警告道:“方才那些话,先生可切莫再说了。那位姑娘并非王爷的外室。”
女人生的秀美,一双杏眼,唇边一点红痣,笑起来颇有几分娇俏。
她歪过头,将高热的面颊依偎进宽厚的手掌,贴着粗糙的掌心,亲昵地蹭了蹭。
南欢初醒还有几分混沌模糊的意识,一时让这张脸震得清醒了不少,点点滴滴有关于过去在南府时的记忆涌入脑海。
南欢唇角微勾,似乎做了一个极好的美梦。
宋暮在床边坐下。
沉月一脸神秘的摇了摇头,“说不得,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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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的,南欢似乎听见一道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南欢,你就那般想回家吗?起来,告诉我。”
南欢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楚分明,房中的摆设用具一应都是她所熟悉的。不是她所住的那间闺房,而是相邻的馨园。
梦中,父亲用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掌心温暖干燥,让她凭空生出一股几乎虚幻的幸福与安全感。
而眼前之人,也分外熟悉。
天光大亮,在拉开纱幔的瞬间,灿烂的阳光争先恐后的涌入床榻。
宿醉之后的困乏与恶心感涌上来,南欢头疼欲裂,怀疑自己还在醉着才会见了这么一遭,不由得捂住头,闭着眼低唤了一声,“奶娘呢?”
所见不是奶娘,却是阔别已久的亲娘。
记忆中娇俏的少女,此时已经做了妇人打扮,头戴金簪,瞧着颇有几分气派,想来这些年应当过的不错。
妙乐,“您现在被接回家了,夫人谅解这些年王婶照顾您多有辛劳,特赏了她厚礼,将她送回家乡休养,也尝一尝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您放心,以后我照顾您,不会比王婶差。”
那贵妇人生就一张芙蓉面,柳眉细长,双眸清润,只是眼角的细纹显露出些许年龄,却更添几分风韵。
若不是在梦中,又怎会回到南府?
南欢闻声睁眼看去。
胡之行摸不着头脑,“并非外室?那是何人?”
“我的乖囡囡,你瞧,这框中有一个女字,没有第二个女字。爹爹也一样这辈子就你一个宝贝女儿,自然只有你是咱们南家的囡囡。”
梦里梦外,南欢眉心舒展,唇角微扬,笑得一如孩童般快乐,口中的声音几不可闻。
她梦见了很久很久以前,尚在家中的时日。
不是柳夫人又是何人呢?
第十八章
正是她曾经的贴身丫鬟妙乐。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问道:“阿父,囡字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只有我是囡囡,哥哥们不是囡囡呢?”
一群婢女与仆妇鱼贯而入,众人簇拥着的贵妇人从光亮处走来。
“小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