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是因为外婆去世了，我甚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我哭了一整天，哭到眼睛都睁不开。”

大概是太安静了，许惜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

陆期没有咄咄逼人，她不答，他也不问了。

想打破那道墙，她必须将自己剖开，坦白所有。

陆期轻抚她散在胸前的发丝，声音低而温柔：“这不是理由。”

这是她身上最后的保护壳，许惜紧贴着陆期，双手环住他的胳膊，慢吞吞地开口：“其实，提分手之前，我回来过一次。”

陆期扯了扯嘴角：“你是指当年跟我说出国几个月，结果一去不回，后来打电话单方面宣布分手这件事？”

许惜此时心里充满了挣扎，她紧闭双目，贴着陆期的肩，亲密无间的动作并没有让她获得更多安全感，他们之间的缝隙终究是要她来填上的。

“哦。”

许惜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

许惜沉默了。

许惜说不下去了，眼眶不由自主地蓄起泪水。

“许懒懒，你当初究竟在想什么？”

察觉到许惜的不对劲，陆期偏过头，轻轻将她的两只手按在手心，问道：“在想什么？”

许惜烦透了自己畏缩犹豫的样子，她本该是有一说一，敢说敢做的性格，面对陆期，却总是优柔寡断，畏手畏脚。

陆期安静听着，慢慢把胳膊抽出来，将许惜揽在怀里。

“马芬木艺。”陆期帮她答出来。

“那种突然失去一切的感觉太绝望了，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原因在她身上。

许惜紧紧拉着陆期的手，抬头仰望天空，墨河一般的夜色无边无际，落在她眼里，汇成一片空洞的阴影。

陆期敛眸，握住她的力度更紧了些：“以前来过。”

两人都没说话。

许惜缩了缩肩，含糊地说：“因为，因为要出国。”

喷泉水散出的雾气弥漫在两人身边，好似一道看不清的墙，模模糊糊地挡在他们之间，明明近在咫尺，许惜却觉得他们的距离，比刚才远了一些。

花园中央有个巨大的美人鱼雕塑喷泉，四面放了座椅，这时候游客都在附近逛夜市，暂时没人来这里，许惜和陆期摘了口罩和帽子，并排坐下来。

许惜忍耐住漫上心头的酸涩，尽量平静地说：“我爸和我妈，高中以后我就不是他们的女儿了，许印风…也就是我爸，他外面有私生子，小三带着孩子找上门……后来，我妈看见我就想到许印风，想起她为家庭牺牲的事业，经常对我发脾气，家里只有外婆像从前一样疼我。”

他明明白白地把过往摊开，许惜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她拉近和陆期的距离，肩膀贴着他的手臂，歪着脑袋蹭他的肩，像只犯错之后想用撒娇弥补的猫。

陆期眼底涌上笑意，将她抱进怀里，但是他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这里本就是国内热门的旅游国家，陆期来过也很正常，许惜没放在心上。

许惜贴着他的胸膛，双手抓着他，这辈子第一次哭得这么放肆：“许印风和我妈不要我了，我大不了跟他们断绝关系，但你不行，你不准跟他们一样。”

她想外婆了。

陆期轻应了一声，稍微调整姿势，让她抱的更舒服一些。

许惜抽泣了两声，本来还想克制一下，但是陆期的怀抱实在太温暖，太有力量，让她忍不住想对他撒娇，埋藏心底的压抑和委屈一时间有了宣泄的出口，泪水失禁，陆期胸口很快湿了一大片。

重逢的这段时间，好像是陆期一直在主动，而她永远躲在自己的壳里，理所当然地等待他的接近。

重新恋爱的几天，她其实非常开心，是之前三年从未有过的开心，但是这一切太顺利了，她越是强烈地感受陆期的爱，心底越是不安。

陆期抱着她，轻叹一声：“可以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啊对，就是这个。”

万一，一切都是假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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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沉默片刻，终是没忍住，嗫喏地问：“你不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