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舒常感叹，楚国师和自家二哥脾气真好，怎么能有人忍受这么个聒噪多舌的玩意儿天天在耳边说话，嘴碎得不行，只要他一来，一定是张嘴闭嘴：“五妹妹……”

红柱后面，那团身影已失去意识，双手紧握成拳，缩成了个团子，脸颊已烧得通红，那灯笼照过，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除夕夜传统，各宫献礼，官家皇后分赏压祟钱，朝阳宫祭祀后，献上八白净面香，一开盒盖，满殿芬芳。

第35章 八白净面香

“哦，那还真是喜事呢。”

身量与沈文舒相仿，衣衫破旧，袖口短了一大截，露出光秃秃的手腕，身上穿的，又不像是太监衣服。

做好这些，沈文舒在那少年身边放了几颗良妃赏得金锞子，小声说道：“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了。”

此处许是荒废久了，门前并未点灯，两扇宫门红漆斑驳，夜风一吹，发出“吱吖吖”的怪声。

沈文舒不欲多管，等外间没了声响，方开门出去，身后声音逐渐消散，她走得极快，拐个弯儿，到了光亮处，才大口喘气，袖筒潮湿，竟起了一身冷汗。

漆黑的夜里，那团身影缩紧身形，看不清眉眼，一声声呢喃哽咽，猫叫似的，在破烂的宫室内尤为瘆人。

她也是没有娘的，知道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只能自己多加保重，又走了两步，沈文舒想了想，咬牙转身，就看一眼，能帮就帮了，自己跑得快，若再遇见那宫女，跑开就是。

日子过得飞快，下过几场大雪，转眼已是除夕。朝阳宫的生活简单而又枯燥，除了祭祀及各宫嫔妃要沈文舒制香外，还多了个常常来蹭饭的霍小公爷。

那少年半睁着眼，瞧她一眼，又是一句呢喃：“阿娘。”

沈文舒压下疑惑，在院角找出几块黑炭用火折点了，总算取出点暖意。

沈文舒说得不咸不淡，言谈间已踏入大殿，烛火燎然，宾客如云。

脚步声渐渐远去，沈五靠着门软倒在地上，昏暗的宫柱后，是一团小小的阴影，抱着膝盖正往她的方向看，口中呜咽着：“阿娘。”

怕是烧糊涂了，见人都叫娘呢。沈文舒心里发酸，她生病的时候，也总觉得是母亲在身边照顾她，都是可怜人。这一心软，她脱下外间兔毛斗篷盖在那孩子身上，各处捂严实了。

“文舒妙手，你做的东西，自然是不错的。”皇后眉眼含笑，对一旁的良妃道：“这孩子前些日子教永徽做了个生发的方子，叫什么绿云香，名字也好听，你瞧瞧

这气味对于嗅觉敏锐的人来说，简直是要命折磨，离得太近，隔着一道木门，沈文舒能闻到空气中腻人的栀子花香，混着腐烂血气，令人作呕。

好在回去的路畅通无阻，并没有碰到那个恐怖的宫女，她向巡逻侍卫借了盏灯笼，再次踏入那个昏暗的宫殿。

手抓挠木门，不断拍打着，口中发出无奈喊叫，热气从门缝透过来，吹在后颈，带着血糊糊的气息。

又怕以后衣服被认出来，叫人拿住把柄，她将外袍用火星子燎出几个大洞，弄得破旧些，以后就是被旁人认出，也只说穿旧丢了就是。

那团身影像是映在脑中，一声声“阿娘”犹如啼血，她有些动摇了，看身影，似乎是个生了病的孩子，天气这样冷，今夜无人管他，可能冻死在雪地里都无人知晓。

门外的女人拍打了一阵，见无人开门，嗓子里憋出一阵哀嚎，抽抽搭搭，伋着鞋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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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喜上眉梢，又听沈文舒解释此香用白茯苓、白牵牛、白丁香、白僵蚕、白附子等八种原料研磨成粉，加入绿豆粉和皂角，长久使用，可使面色如玉。

除夕夜宴是在太和殿举办，路上，楚鹤轩状似无意说起朝中最近发生了一件喜事，三品学士崔宏瑾不知为何重病一场，已入膏肓，他家为了冲喜，火速与祝家结了亲，结果这崔学士的病竟也好了，都能参加除夕夜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