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内心反反复复地拷问自己。如果人可以抛弃理智、仅凭本能行动，她现在也许更想不顾一切地拔腿就跑。

这些长着恐怖异形面孔的妖，脸上的神态无一例外，都在诠释“恐惧”二字。

灰烬从四面八方扑来。

林暮晃此刻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人类，而更近似于，是一只用理智强迫自己扮演成“人类”的妖兽。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了“格拉格拉”的声音。

滴滴滴赤红的警报声不停地响着。

现在, 路上处处是妖物的游行盛宴, 又是摸黑前进，那么，这个时间会被拉长到什么程度？

它们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伴随着耀眼的光芒，这一切尽数“碎裂”了。

刺眼的红色光芒闪烁着，研究员们脸上俱是一片惶惶然，但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进行撤离。

彭缀莎忍着要痛哭的冲动，利索地用藤条固定了他骨折的腿，不住道：“我背你去医院……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气流搅动的声音让她如惊弓之鸟一般抖了抖，下意识摆出了防护的造型。

附近还有哪里可以求救的？

她向着前方拼命地跑去。

——这真的是“人”吗？

强迫自己深吸了几口气后, 她咬着牙放弃了回学院的想法。

或者说，是“太阳”去普照别的地方了。

*

再然后，少年红黑色的运动鞋踏了进来，仿佛归家一般平静自然。

仿佛小型的太阳从天空坠落在大地上，一瞬间，天光大亮，周围的一切映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很虚弱，刚才的战斗几乎要让他力竭，连眼窝处的剧痛都不值一提了。

怎么办啊，这样下去……谷元柏就要——！

直升机从她头顶疾驰飞过，投掷下来的烈焰轰然炸开。

踹上门扉的声音既响又沉，锁头发出“吱呀”的惨叫声。

她能看到炎爆的边缘，还有一些尝试逃跑的妖物。即便是悍然的怪物，在死亡面前，众生的感受都是相似的。

*

——成为了一捧血色的雨。

回去是正确的吗？还是说, 是自投罗网呢？

哐！哐！当啷——！

她刚才胡乱地发出去了一大堆求救信号，因着接收不稳定，她也不知道成功了多少。

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随着直升机的远去，天又渐渐灰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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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滴滴答答的滚烫液体落到了她的脸上，她才如梦方醒，大喊道：“谷元柏——！”

谷元柏像是尸体一样任她摆布，他静静地匍匐在少女的背后，突然低低道：“刚才……是阿晃吧。”

“请各位研究人员紧急撤离……”

严雪卿拢了扇子，本想提醒一句“小心”，但视线在触及少年的背影时，却是半点也说不出口了。

在明白妖物已经被焚烧殆尽、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新的冒出来后，谷元柏靠在彭缀莎的肩头，终于昏死了过去。

令彭缀莎近乎失声的是，他右眼的眼眶里，变成了一片空洞。

在这般凌厉的攻势下，入口的钢铁门仅仅抵抗了三秒钟便宣告投降。

“入侵者，入侵者——”

最近的安全署在3公里外。她的体能在班级里算是中下, 全力奔过去大概需要10分钟——这是白天的测试成绩。

但很快，她恍然过来，向天空看去——

或者说，是“汽化”了。

但严雪卿显然是收到了。

哐当！

林暮晃的身上称得上是干净，羽绒服维持着蓬松柔软的状态，衣服下摆的可爱兔子连一丝血污和砂石都没有沾上。

如此高压的局势下, 她几乎要没法做出理智的判断了。

的情况要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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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他身上的血腥气能实质化的话，那冲天的煞气只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回来。

“嗯，是的。”彭缀莎的眼泪流过颊边凝固的血液，冲刷出一条淡粉色的痕迹，“那是雪姐的直升机。”

在焚烧成焦炭的大坑中央，谷元柏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光芒离去的方向。

空洞洞的门框处，露出了黑沉的天空，以及一轮莫名格外明亮的皎洁白月。

那要怎么办？那要怎么办？

“好强的‘领域’，这才只是四阶而已……”谷元柏喃喃道，“但是，妖气为什么会这么重？”

她捏紧了拳，脑子一片嗡嗡。

惊天动地。

挖走了他眼睛的鬼母，笑着当着他的面，吃了下去——哪怕谷元柏断开的血管还新鲜着，在眼球粉碎的情况下，也断然没有再接回去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