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晚间初见他时，那眉目间笼罩的阴郁截然不同。

程仪隔着镜子对上他的眼，那镜子里的人唇红齿白，俊逸明朗，额间碎发闪耀明媚的水光。

这是在哪儿啊？

猖獗得令她动容。

他的面容笼罩在月色中，和天边的薄云一样朦胧。

将自己送至她身体的最深处，停顿几秒。

一切恢复平静，她从他怀里起身，回过神，隐隐发觉不过是到头一梦，万镜归空。

隔着浴室的暧昧水声，程仪望着镜子里自己肿胀的唇，对着背靠玻璃、抱着手臂的人说：我刚才不清醒。

她的眼泪和额间的汗水一齐滑落，浑身颤栗着，在他身上起起落落。

地颤，像古代的昏君，不知今夕是何年。

曾经最出世的人在这红尘之中滚得满身是血。

望淮州的脸庞隐在她的丝滑如泼墨的发丝间，露偶尔一截英挺的鼻梁，渗一层薄薄的汗。

她心说你怎么那么多家。

听着他动情的喘息声，她摩挲着他雪白后颈青黑色的发茬，那又痒又酥的感觉钻进她的心间，却止不住她眼角的泪。

然后手指覆上她的小腹，从背后舔舔她耳垂，一厘厘往下，泊在她颈侧，与大动脉咫尺之隔。

仿佛他下一秒就会长出獠牙，生生将她全部的血肉蚕食殆尽。

他转过身，视线描摹她像熟透的蜜桃似的臀部，脸上溢出一丝不受控制的笑：那你能不能每天都这么不清醒。

然后伸手掐紧了她的脖子。

程仪紧接着红了眼眶。

她猛然望像窗外，法式风情建筑，白色外米面，庭院里一排黑松盆栽，不远处草坪前面有个小湖，湖面波光粼粼，树影婆娑，月光清浅。

他将胸膛紧紧贴着她的，与她的心跳重合。

他把他的西装披在她身上：去洗洗。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死灰复燃。

灼热呼吸喷洒在她耳畔：程仪。

他粗暴扯地下锁骨处系得歪歪扭扭的领带，将她的双手束在她背后，垂在脊椎处。

头顶的星空顶灯和这氛围相得益彰，他望着她迷离的眼，几乎与她一同跌入最深的欲海。

他的闷哼于她而言宛如重生般的抚慰，让她的心跳盛开在他的指缝之间。

煤球呢？

他们像在狂风暴雨中摇曳的两株海棠，糜烂又张扬。

车内是他和她的，细细密密的呻吟，伴着性感的男声唱着嘶哑又缱绻的法文歌。

他的手指自她的锁骨往下游走，横在她的肋骨处，然后抬眼看她：我家。

骄傲全被打碎。

望淮州往后一靠，似乎累极：你醒晚了，人家给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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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煤球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预备抬手捶他肩膀，却又被他截住手腕，开了车门。

是她从没来过的地方，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最后还要来他这里找一点安慰。

一头黑发竖直垂落，影影绰绰的。

委屈全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