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月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乐于拆台，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不知被眼前的哪门子景所触动，胡珊娜突然发出一声感叹，语调沧桑，与平时迥异。

“万恶的有钱人……”

王晓涵被逗得笑了出来，不慎咬破了嘴里的糖，又马上蹙起了眉头——夹心奇酸无比，仿佛有一百个柠檬突然在她嘴里爆汁。

冬日的阳光难得，她们困倦得纷纷倒伏，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只剩雪白的腮帮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鼓动着，仿佛一窝慵懒的、初化人型的小狐狸。

“唉……不知不觉，高中都过去一半了，时间过得真快。”

谭月一时哭笑不得，眉宇之间，却罕有地笼上一抹正色的忧愁。

“而且……以我们的成绩，就算有大学可读，将来也和文盲大差不差吧，完全没什么前途呢。”

“我想去音乐学院啦，这个成绩读普通的大学没指望了，还不如学点自己感兴趣的，将来去当老师或者组乐队，至少没那么痛苦——珊珊，你呢？”

对在座的少女来讲，这个词实在太过陌生，也太过遥远，就像天空中那些或明或暗的繁星，让人眼花缭乱，暂时辨认不出，未来即将属于自己的，是哪一颗孤单而独特的小行星。

胡珊娜冥思苦想，自暴自弃道：“反正……我爹妈也没指望我能多有出息，不如待在家里陪他们好了，当一个废物也没什么不好。”

“我爸妈确实有这个意思没错……但我对经商真的完全不感兴趣啊，以后少不得要被赶鸭子上架了。”

“……那，燕燕呢？

“哪有——”王晓涵拖长语调，不满地撒娇。

“你将来想做什么？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

“搬砖？行啊，加我一个，咱们努努力，把工地上的盒饭都吃光。”

——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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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这成绩，以后大概率考不上大学了，迟早去工地搬砖——朋友们，苟富贵，勿相忘啊。”

“我？我什么都不会……”

——前途。

一切如旧，老套的话题在嘴里翻滚一遍，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说到这个，月月，你以后绝对会继承家业吧？不行不行，我要赶紧抱紧总裁大腿，说不定某天就混成世界五百强的企业优秀员工了呢！”

“什么五百强，那得找我表姐还差不多。”

“切，珊珊说这话还有几分可信度，要论成绩，咱们四个人里，晓涵你可最有希望了，保底也是二本，说不定高三冲刺一波，还能摸到一本的边呢。”

王晓涵回敬了一个白眼，支起手臂，很不好意思地，以一种神游般羞赧的口吻，向姐妹们敞开心扉，小心翼翼地描绘着憧憬的愿景：

——你有没有感兴趣的事？

聊了不到十分钟，大家不约而同地熄了那颗不算投入的八卦之心，拆开一包怪味糖犒劳军士，中场休息。

银河璀璨，流星飒沓，那一颗属于郁燕的小小天体，在这一刻忽而坠落，仿佛一根洁白的羽毛，轻盈地落入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