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笔落。

仇春想了想，摇了摇头，“奴才斗胆，不该。”

“奴才在。”

“娘娘……”卫国公情急，又立起力争，“人才，乃一国之本啊……您难道已忘记，昔日袁道把持内阁，用人唯亲，乃至民苦臣愤难以上达天听，若把持选材用人事小，勾奸，是否为事大？”

桓王缓缓向前，又扣上一道折子。

“仇春。”宣统唤了唤。

“朕倒不如把事情做得更绝些。”

桓王带着笑走，仇春瞅在眼里。宣统缓缓从案前抬首，此时偏殿极静，唯有二人的呼吸声。

“若有猜测，理应寻了太师问清缘由，如此顺着桓王行事，难免离了人心。”

“皇叔想亲查这个案子？”

帘内深吸一口气，又接连问道，“国公所言，可已有什么眉目？空口无凭，应不是国公做派。”

你们不念在太师曾勤王救驾，反倒要叫皇帝难做，这便是忠臣之派么？”

“你说，我应该这么对老师吗？”

桓王又笑了笑，“您别忘了，前朝太子，正是在巡盐路上遇刺。”

那是自幼便跟着他的太监。

“只是会伤太师的一点锐气罢了，陛下不必如此犹豫。”桓王又劝，“作为皇叔，我自然想大周朝永远姓周。作为臣子，先前同你说，萧太师边疆开始拥兵，那是关乎危亡之事。蔓草之长，难图，又何况是人心难测。机会不是时时有，打压也伤不了多少情分。反而君臣之间，更有威严。”

仇春立马跪了下去，“奴才蠢笨，只是心里头这么想，便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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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通情，直发往了大理寺。

宣统迟迟未有应答。

“太后娘娘——”桓王起身，亮了嗓音，打断了太后的问询。

小皇帝将那道折子平摊于偏殿案上，沉思片刻。

桓王眼神扫过一旁的仇春，停过几刻，便开口，“自然，是交由大理寺卿为上。”

“陛下……”

桓王作揖，“先前萧太师连提两名学士，又委以巡盐重任。此事，太师已定，想来皇上也难却情。可此二人，私下却收受钱财，大肆哄抬盐价，搜脂于民，此非祸患之苗？”

宣统抬眼，打量了他两下，才慢慢道：“你是这么想？”

“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皇帝，不是么？”

那神情，他仿若见到了前朝太子还在世时，露出的凉薄。

宣统笑笑，不再看着他，盯着那张摊开的折子：“你陪我长大，我当然知道你什么性格。但你若这般想……”

年轻的皇帝，才偶尔露出帝王家罕见的犹豫。仇春瞧见宣统一直紧握着的拳心。

仇春有些震惊，看见宣统眼底划过的一次狠意，怔住，只见他攥着的手心，慢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