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卫明姝不知如何去劝，只能默默照看好两人。

翌日，曾冼殒命沙州的消息传遍交城

谌稷抬起头，扫了眼画面。

呼伦谟淡然一笑，就在手指触碰上那张舆图, 却见一直枯瘦有劲的手死死抓住他。

邹管事走进偏院，眼底湿润一片，显然是刚哭过一场。

交城别院中，已是寂静黑夜，偏院门前满是断断续续的哭声，曾月桐攥紧手中的信，已经换了一身素服，“我阿耶他不可能”

“好。”呼伦谟思索片刻道：“只是这粮草图我也要先查验一番, 这段时间还要劳请曾将军待在我西蕃的军营里。”

曾冼仰天长啸，甚是开怀

狂风自山上呼啸而过，因着拆了发冠，那斑白的发丝在空中散乱，一道道利刃刮过，驻守西境二十年的老将终是跪倒在地。

“这幅画上也有大将军。”邹管事哽咽道：“你们留个念想吧”

他这副残破身躯，恐怕再难戎马，能用他换得敌军主帅的狗命，别说有多值。

也许这首诗另有含义。

那张画栩栩如生，似是大家之作，谌稷借着桌上的油盏，辨认出了其中一些人。

卫明姝凝视着那张画，却是忽然想到康王妃带给曾冼的那首诗。

呼伦谟顿时没了气息, 眼睛仍死死盯着曾冼, 头顶流出的血流了满桌, 浸透了那张舆图。

曾冼咧开嘴，伤着的手迅速拔下固定发冠的铁簪，另一只手用尽全力将呼伦谟上身拽倒在桌上，下一瞬竟是将铁簪送入了他的头顶，仿若一只苍老的雄狮, 怒吼出声。

因他一念之差，卫家半生坎坷，他又怎能为了一己私欲，再次置友人女儿于不顾？

谌稷蹲在曾月桐身前，眼睛也是一片猩红，眼底含着泪，稳住声音安慰道：“你要是难过，就靠在我肩膀上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犹记昔年高台月，安知今夜非旧人。

他叹了口气，将一幅画摊开放在桌上，“这是二公子的兄长托人送来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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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谈妥，呼伦谟派人拿来一张西境舆图和笔墨，看着曾冼在上面勾画出一条条道路。

可他对不起西境百姓，还有挚友一家

所能做的只有以死保全义字。

卫直已经能站起身，听到门外哭声，也走出房门。

哭声渐歇，院前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他的父母。

待画完最后一条线路, 呼伦谟伸手准备拿过舆图, 却是被曾冼先拿起来, 吹干上面的墨水。

西蕃王闻说曾冼单刀赴会，假意投诚，却是杀了呼伦谟，勃然大怒，派人将其头颅悬与城门外，曝尸荒野

交由我，此后我与西蕃再无关联。”

听闻曾冼只身闯入军营，杀了西蕃军师呼伦谟，殒身沙州外的一座荒山，符耕沛直直后退两步。

卫明姝坐在桌前轻轻拍着她的背，从她口中得知了不少不为人知的过往，眼睛却也泛酸，不忍去看。

曾月桐额头抵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阿稷，我阿耶不会的他不会的”

还有曾将军

曾冼伤着的一只手臂无力垂下，仍死死抓着那根染着血的铁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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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封信也不是给他们的，而是给曾家儿女的。

奇山军营，越来越多人发现曾冼不知去向，不少人问符耕沛，却只得到一个“守好本分”的回答。

符耕沛没有拆开那封信，连夜派人将信送去交城给曾月桐。

她本以为这首诗只是康王妃临死前交由此生辜负之人的情诗，所以始终难以念出口

如今看来，或许那样一个高傲的女人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也从未后悔过爱错一个人。

听闻曾冼死讯，眼前一阵晕眩，血腥味漫上来，扶着门框久久不能缓过神。

周围守着的西蕃军来不及阻拦，见呼伦谟忽然被杀，皆是大惊，纷纷拔刀上前。

曾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将图卷起来递给他，“拿去验吧。”

剩下的人，他虽是不认识，可也能隐约感觉得到——

又想到曾冼走时的模样，符耕沛忽然想到什么，闯入中军帐中，将帐内翻了个遍，却也只翻到一封信。

卫明姝赶紧将人搀进进房门，叫了兰芝过来，望向门外，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先安顿好曾月桐。

卫明姝眨了眨眼，含住眼中的泪水，仰头叹了口气，看向夜空，仿佛看到一道流星划过。

那些都是乱世中的英豪，是一群满怀壮志的人。

此生恩也还，怨也了。

又似是什么陨落了一般

画上一群人正坐在山间亭中，山间远处似是有一轮朦胧明月，亭中之人举杯碰盏，谈笑风生，每个人脸上尽是神采奕奕

符耕沛坐镇帐中，想到曾冼临走时仿若凛然赴死的态度，心中却是愈发不安，刚准备起身，却是听到帐外属下来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