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钊走到书房外的园子,看着满园盛开的木槿,绯红浅紫的花朵在枝头错落开放,不求最高,只求更高。
莫望归是前任安国侯,也就是皇后父亲在一次狩猎救回来的孩子,因为他完全忘了以前的记忆,安国侯又很喜欢他,将他收为义子,还给他赐名莫望归。
今日京城的街道,是真正的十里红妆;红se绸带让整座京城以皇g0ng为中心,周围主要街道全都红彤彤的。
段钊道:“夜凉了,把茶端进来。”
‘木槿花西见残月’,木槿又叫无穷花,果然,月残了木槿花都不残。
皇帝点头。
走进内室,段钊遣走了所有人,从茶壶下取出一张纸,上面六个字让他笑了。
“欧yan先生,您一味叫本王忍忍忍!本王要忍到什么时候?忍到地老天荒、忍到看自己的兄弟一个个爬到本王头上、忍到本王眼睁睁看着哪个兄弟登上高位,然后本王跪地称臣,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忍?哈哈哈!taade本王不忍了!”
莫怜君一边烧着祭奠的纸钱:“莫莫,大家知道你叫莫望归,还以为是父亲帮你取的,其实你的名字是我取的。父亲救回你的时候,我来相贺;结果一进书房,赵王就将纸笔摊在桌案上,让他写‘奏请帝王禅让书’。
沿街驻足的百姓没看过
段钊从窗棂缝隙看出去,恰好看见一朵深紫se的木槿花,朝天空怒放。
“殿下慎言!”
此时的凤央g0ng后院,燃着一对白烛,几副牲品,还有一束素白圣洁的百合,皇后脱下后袍,披发素衣,犹如以往还在安国侯府一样,只是岁月不知不觉已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欧yan墨青袍一掀,跪了下来:“殿下,当今皇上勤政ai民,深受百姓ai戴,微臣如何能起这样的让位书?这实在是大逆不道之举。”
皇后每年七月二十八日,都会设祭台,追念她的义兄莫望归。
皇后出不了g0ng,每年七月二十八便会设祭台,遥祭这位兄长;早几年皇上还会吃醋,心里颇不是滋味,但到了后头,或许是对皇后心冷,也渐渐不放在心上。
“慎言?本王是不吐不快!欧yan先生,本王受教于先生,学四书五经、学做人道理、学经世济民,哪一日不是夙兴夜寐、临深履薄;岂是虚伪的太子、暴发户的燕王和只会打仗的淮王可以b拟?为什么同样是父皇的孩子,本王就不能当太子?”
“殿下,这是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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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明日bg0ng。
“铿”一声,段钤将桌案上的茶杯直接往地上摔去,整只茶杯就像段钤的耐心,瞬间飞溅得支离破碎。
莫怜君身上穿的,是她在安国侯府时的衣裳,发上也只有一只百合玉簪,这是那个人最喜欢的模样。
了他的贴身内侍和两名小厮,太子连个侍妾、婢nv都没有带;太庙外除了守卫,只有一个哑巴老奴洒扫,这几天太庙也没有访客。”
“父皇是明君,但不是圣君;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父皇就真的把皇帝当得很好吗?”
欧yan墨浑身一震!
“皇后呢?”
“他纵容太子皇兄与李家g结,纵容张家、方家好大喜功办献宝船会,却毁人房屋良田、填人祖坟,爆发十万流民无法过冬。欧yan先生,你再说一次,父皇真是明君?”
夜凉如水,太庙。
段钤抬头觑着欧yan墨:“助纣为nve?篡位窃国?欧yan先生,你从穆冰瑶那里得到的好处,不只胭脂砚吧?”
莫望归天资聪颖,前安国侯在莫怜君十二岁时过世,整个侯府虽然由莫天德继承,但私底下却是莫望归在打理;名声赫赫的莫家军,就是他培养出来的。
“皇后平时闭门不见客,连穆冰莹都不见。方才她让周嬷嬷备了一对白烛、几副牲品,与往年一样,在凤央g0ng后院祭拜她的义兄。”
段钤却冷冷看着欧yan墨,眉心隐含戾气:“欧yan先生,太子无德无状,骄纵妄行,可是父皇一而再、再而三容忍,夺他莫家军、拔他吏部与兵部权责、关他禁闭又如何?太子之位还是他的;莫家、李家因为助他先后倒台,现在王家也将投靠本王,为什么他都滚去太庙了,太子之位还攥在手中不放?”
两队迎亲队伍同时从赵王府出发;迎娶正妻王轻云的花轿,由赵王段钤一身喜服,亲骑骏马迎娶。
“莫莫望归客,依依江上船。”
终于到了赵王大婚之日。
段钤冷笑一声:“要让本王看见先生忠诚很简单,您知道该怎么做,不是吗?”
“老夫一辈子俯仰无愧,辅助不了殿下是老夫无能,但读书人的风骨尚存,绝不做这种助纣为nve、篡位窃国的事!”
“本王贵为四皇子,三皇兄当不了太子大任,就该让贤给本王;父皇年老昏聩,许多事看不全了;故以欧yan先生为首的翰林院起草请命,建议皇上退位让贤,由四皇子直接即位为大秦之主。”
“殿下!”欧yan墨倏的站了起来,老脸涨红,他身为大秦文人领袖之首,绝做不出这种大逆不道、背主求荣的事。
欧yan墨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儒雅潇洒的段钤,会有如此爆怒的时候;那狰狞的眉目,已经被登上九五尊位的yuwang给代替。
只可惜天妒英才,在皇后十八岁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安国侯府却传出莫望归骤然离世的消息。
只要不放弃,他仍有无穷希望。
“这叫让贤!”
一名佝偻哑巴,端着茶盘,缓缓走了过来,段钊的随侍接下后,哑巴就又弯着背离开。
皇上一愣:“又到了七月二十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