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漫出古怪的痒。

方才江白砚说出那声“不宜久留”, 她脑子里有许多理由一闪而过。

施黛没能察觉他眼底潜藏的晦暗。

施黛很实诚地愣了一下。

欸——？

她没出声, 江白砚亦是沉默。

时而是鹅黄的迎春，时而是碧绿的玉石，当一簇火烧般的云霞覆下，她也仿佛燃烧起来。

人美心善？

“这里很漂亮，我们可以一起看会儿嘛。”

“冬日天冷，恐染风寒。若施小姐不嫌弃——”

无论他可以不可以，施黛都很可以。

施黛睁圆双眼，猝然抬头。

她垂着手，指尖亦被冻得通红。

是轻而软的声线，被冻得厉害了，显出淡淡的哑，像在撒娇。

说实话，真挺冷的。

痕迹，在施黛裙边轻扫而过。

与此同时，恰好听见江白砚的声音：“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早回去。”

江白砚看了眼她发红的鼻尖，和潮湿的裙摆。

今夜是头一回这样对他。

四目相对，施黛眉眼盈盈，扬起嘴角：“拜托拜托。”

再次感谢江公子。

要不是没力气走路，谁愿意大冬天一直坐在雪堆里。

说好的大昭好队友呢？

万万没想到, 会从他口中听见这样一句话。

天边幻象未散，施黛眼底的色彩随之变化。

她又冷又累，在深冬的夜风里打了个寒颤。

江白砚还打算背她。

鲜活明丽，如同被神明所偏爱。

江白砚道：“我背你。”

为什么说出这句话,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是只快被冻僵的鸟。

施黛满心期许，打量江白砚的神色。

一阵夜风拂过，撩动她的翠绿色裙摆，像一只欲要展翅腾飞的鸟，不知何时就会不见踪迹。

江白砚眼睫轻颤，想避开她的目光，又觉得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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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持毫不奏效，江白砚从她晶亮亮的瞳仁里读懂意思：

他想说些什么，忽然见施黛抬起双手，掌心合拢。

房檐尽是积雪，沾在她裙上，融化成湿漉漉的水渍。

心里的小人欢欢喜喜旋转几圈，施黛觉得自己应该小小矜持一次：“真的可以吗？”

因为双腿无力坐倒在地，雪水融化在身下的裙面上，冰冰凉凉。

似是觉得她这副模样有趣，江白砚极轻扬了下嘴角，收刀入鞘，发出铮然轻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今晚的长安城，充斥烟花、月光与风。

夜里的冬风刮得人头昏脑胀, 她穿着郑家阿姐的衣裳，布料不厚实, 冷意直往骨头里钻。

她一向很擅长软着声调与人说话，对爹娘，对沈流霜，对施云声。

唇齿比思绪更快, 在瞥见施黛通红指尖的刹那, 嗓音便从喉间溢出来, 容不得多余的思忖。

这让他少有地感到困惑, 以及一丝烦躁不安。

江白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他在想什么？

比如天色已晚，比如太过疲累，比如急着交差。

眼睛好黑，被睫毛压下的阴影笼住，看不透。

……或是说，就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