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只要惊蛰伸手，就能碰到。

哪怕只是玩笑话，他也不愿听。

尤其那血，是来自赫连容。

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伤疤。

空荡荡的屋舍内，就只余下惊蛰与赫连容两人。

在动手前，惊蛰曾与系统争辩过数次，系统都无能为力。

赫连容抓着惊蛰的手指，原本应当温暖的手指，触之却有些冰凉。

如果没有他的允许，以宗元信的本事，又怎可能留下那么明显的伤痕？

乾明宫内，已有一间屋舍专门改建，就是为了今日准备。

“为何这么看我？”

他不喜手染鲜血的感觉。

它的能力，并无法直接加诸在景元帝身上。最终，惊蛰选择次之的选择，让系统清理了周遭的环境，以及惊蛰自身。

或是生，或是死，都不会叫惊蛰孤独的。

赫连容抚摸着那双已经冰凉了的手指，眉间却不带半点情绪：“倘若不顺利，惊蛰，也无需惊慌。”

哪怕他们两人亲密无间，但惊蛰其实很少看到赫连容的裸体。在这件事上，他总是比男人表现得要羞怯内敛一些，有时候纵然是万不得已坦诚相露，也很少仔细打量彼此的身体。所以，他也没见过几次那道伤口。

倘若在一切结束之后，活下命来，他觉得高兴愉悦，那还在情理之中，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为什么会觉得兴奋？

宗元信说过的话，都在惊蛰的耳边一一重现。

——等药效发作，应当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赫连容将吃完的药碗放在边上，咔哒一声，如同某种古怪的征兆，惊得惊蛰的手指微颤。

“……你，在为了这道伤疤而兴奋？”

如果真想确保除毒这件事情万无一失，那定然是要让宗元信来动手。让惊蛰来做，终归有可能发生意外。

虽然惊蛰不知道消除的是什么，但系统既然提点过，他自然要记得。

惊蛰没能明白……

他之偏执，从未改过。

男人那紧绷的力道，让惊蛰敏锐地意识到了某些怪异。

“此事从一开始就是为难。”赫连容笑了笑，只不过那笑意看起来有几分疯狂，“但是我很高兴。”

“怎么，待到这个时候你才觉得，有些为难与我？”

谁都不会知道，本该在宫外的皇帝，此刻还在皇庭。

这就是系统说的，消毒？

如今赫连容已经除去外衣，只着一身素白里衣，手中捏着那温热的药碗，抬头一瞥惊蛰的那一瞬，黑眸幽深如渊。

他还记得当时的感觉……那种恶心作呕，令人憎恶的粘腻血液，就那么黏在他的手心里，温热的触感却让他整个人都几乎被寒意冻结。

惊蛰踢了踢赫连容的小腿，冲着他摇了摇头。

他有些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赫连容抓着惊蛰的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隔着一层素白单薄的衣裳，惊蛰摸到了一点点凸起，就像是一个有点平整的伤疤。

赫连容清楚，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惊蛰挑眉，神色依旧是平静的。

若不是触及他那双冰凉的手，怕是无法知道惊蛰这真实的情绪。

一碰到这个位置，惊蛰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赫连容抓着他的手……

惊蛰坐在床边，已经净过手。

今时今日他所要经受的遭遇，虽不能算是九死一生，但也绝不简单。

这就像是，把惊蛰逼到了悬崖边上。

汤药，热水，针刀，小刀，纱布，金疮药……这些必备的物品，都已经在床边的架子摆放妥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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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容喜欢他留下来的所有痕迹，不论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尤其钟爱那些印记残留下来的模样。

不论成功与否，他早就做足了准备。

然而这件事如果不是惊蛰来做，许多事情就失去了意义。

这个人的脸上有一种病态的认真，根本没有觉察出来自己说的话到底有多么疯癫。

……到底有哪里值得欢愉的？

“若是一觉不醒，那在闭眼前，总得再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