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女孩沉下眼，错开他的目光。

他一动未动，视线怔怔地落在手帕那一方角落绣的“温”字上，指尖悄然蜷紧。

就这么乖乖的，任由她擦拭着自己的脸。

无声犹豫间，对面的少年忽然抬起了头，朝孟书温看过来。

孟书温并不喜欢扮演什么圣母的角色。

思忖了下，孟书温对提醒她的那个同学说道：“谢谢你，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他甚至很希望自己即刻沉入地底，哪怕窒息也无所谓，只要别让此刻狼狈的窘状出现在她眼前，就好。

可是道德感使然，帕子就在指尖，她不想冷漠离去，否则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将在良心的谴责中度过。

顷刻间。

去，还是不去？

迟疑了几秒，孟书温抬起脚正欲走向他。

悄无声息地攥紧放在口袋里的帕子，孟书温眼里闪过纠结。

他看到眼前的少女忽然朝他的方向走来。

是近乎恳求的语气。

困惑，不安，两种情绪交织充斥他的大脑。

同学走后，整个操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注意到他的目光，孟书温抿抿唇，解释道：“那是我妈妈绣的。”

万一他做出什么举动伤到自己怎么办？

世界万般寂静，仿佛一瞬间被人按下消音键。

她捏了捏自己的掌心，这是她给自己加油打气的一种方式，随后踮起脚，一点一点试探地，帮他擦去额前的水珠。

不知为何，她心里泛起一丝不合时宜的涩意。

四目相对片刻，他率先垂下眼去。淡蓝色的校服，衣襟前早已被淋湿一片。

耳根的红色无声无息地蔓延到耳尖。

岑放终于有了点反应。

实在是太近。

她动了动，似乎要走了。

卑微，甚至低声下气。

像一只被人欺负，茫然又无助的小兽。

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态，一动不动，额前的黑发湿了一片，垂下来挡住他的眼睛。

从此以后，小狗死心塌地ovo

他知道她和欺凌者并非一类人。

一步一步，越靠越近。

她目光专注，温热的呼吸却像一只拥有让人迷失魔力的蝴蝶，一寸一寸扑在他的脸上，让他全身酥麻，不听使唤。

下一秒，瞳孔震颤，心跳勃发。

不是离开的方向，而是迎着他的方向。

涩雾

少年看着女孩目光沉静地一步步朝他走来，最后停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施施然递给他一张帕子。

心理疾病吗？

有人心跳砰然。

这样想着，她深吸了口气，拿着帕子离他又近了一些。

孟书温回头看岑放。

她善良，温柔，成绩优异，乐于助人，平时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事情她都会答应下来。但在意识到对方有可能伤害自己后，她不会义无反顾地举着“我一定要帮助他”的旗帜，贸然靠近。

一个怪胎，低声和同伴窃窃几句，避之不及。

但偏偏，早已习惯他人怪异目光的自己，在面对眼前女孩的注视时，忽然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卑和窘迫。

良久，他终于说了下一句：“别看我。”

但很快被一名同学拉住：“别过去，他有心理疾病，行为举止异于常人，没准会伤到你。”

她为什么愿意走过来，难道不嫌弃自己……脏吗？

孟书温有些犯怵。

不会真的有什么精神疾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吧……

她等着他的下文，他却忽然止住。

在之前的十八年里，从来没有谁愿意主动施舍一寸目光，靠近他，关注他。

“你……”他忽然开口，声线是许久没说过话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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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黯无生气的眼睛，被头发遮盖住的沉郁和孤寂无所遁形，有一瞬间让她的心颤了颤。

岑放一言不发地垂手站立，安静等她离开。

安静等了会，对面这人仍然没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眸光动了动，像是被吓到，身体一下子僵硬无比，却没做出什么其他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