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整个人奋力挣扎着，一个人伸手侧着按着他的头，一双双手又来控制他的动作。他拧着眉头来回扭动着，想逃开，没一会竟然真的被他挣开。

被周亦云几乎是半拽带拖地带到校医室，楚凌有些无力地坐在铺着干燥整洁的白色床单的病床上，头靠在一边，双手紧紧握着床边，关节处透出一点白。

楚凌不敢骗他，只能摇摇头，也不敢看他。周亦云揽住他的肩膀，要扶着他走:“我已经跟班长给你请好假了。”楚凌的眼睫飞快地上下翻飞，很紧张的样子，声线绷得直直的，有点胆怯地:“不……我自己回家就行……”

那些人低着声音辩解道:“周，周亦云，没有的事……我们跟他闹着玩呢……”

他谁都看不起。

“怎么？不愿意跟我走？”他贴近楚凌被发丝遮住的染上血气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声说，“还是说，你就是个喜欢在公共场合脱光衣服勾引男人的婊子？”

周亦云走近楚凌，空气里带来一点爽朗的香味，是他常用的香水味道，明明是楚凌熟悉的味道，他却不自控地紧张着。

一阵风拂过下身，裸露的肌肤被柔软的触感覆盖，身上所有的外力都消失不见，楚凌转过头，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道温和又不失冷酷的嗓音缓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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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亦云真的不再管他，起身走到一个女孩身边，低着头跟她说了些什么，最后也不完感激似的对她笑笑，又返过身走向楚凌的方向，路过那个为首的男孩，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警告他:

校医也不再多问，既然人家家里有司机，那个人也不是他该操心的，还是处理处理眼前这个惨兮兮的孩子好了。

“同学，抬下头。”

楚凌感受到周亦云的脚步，他走远了些，楚凌隐隐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完那口气，他又听见周亦云的脚步靠近，最后站定在楚凌面前。从楚凌的视角里，周亦云只有两只笔直的裤筒和一双白色运动鞋，

校医看着楚凌低着头，完全看不清脸上的擦伤。

楚凌不敢完全转过去，只能维持着奇怪的姿势小幅度地发起抖来。

“怎么能欺负同学呢？”

楚凌不应答，只是握在床沿的手更紧了几分，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该他来回答。

在离开教室的时候，他听见那群男生低着声音抱怨自己倒霉:“怎么被周亦云看到了，他总是太好心，说不定真的会举报我们！”“不会的，他一般不愿意掺和进来的……”“对呀对呀，他最多就警告我们吧，我们下次注意就好了。”

楚凌透过一缕一缕的头发用余光瞧了一眼身边的当事人，他一从教室出来脸就黑了大半，墨黑的眼珠似深海冰冷的无机物，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气压低得让人寒颤，完全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和善温柔，也许在这所学校里只有楚凌知道。

挂断后校医脸色有些凝重地走近站在一边还没离开的周亦云:“周同学，操场那边出了点事，我要跟小李老师去一趟医院，你就帮着给他消消毒，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校医就脱了白大褂，快步离开了，只留下周亦云和楚凌在明亮又空荡的校医室，本就安静的空气里弥漫着无言的沉默。

楚凌听到这话，脚下打滑就要跪下去，他抬手擦擦脸上混杂着汗珠和眼泪的水迹，很顺从地靠着他的胸口，一瘸一拐地跟着他走了。

只有楚凌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高傲的人，他看似温润谦和、儒雅斯文，对谁都淡笑处之，无人不对他称赞有加，但他从来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楚凌已经穿好衣服，站起身，靠在比体温低些的墙壁上闭着眼顺着气息。周亦云走过来，声音很轻地问他:“还有力气吗？”

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球做完额头上的清洁，才要换个地方接着消毒，一阵欢快的铃声响起，校医立马放下手里东西，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接听电话。

楚凌脸上一片红红紫紫，还肿着半边脸，嘴角边上有点撕裂，带着低沉的红，刚刚被低着的头遮住的领口也皱巴巴一团，看着并不像一般的打架，至少不该只有他一个人过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跟同学起了冲突，打得比较狠。”果然周亦云很自然地接下话，有点调侃的语气说，“那个同学更惨呢……”

……

“别玩太过了。”

耳边传来校医困惑的疑问:“怎么被打得这么重？”

校医顺着说:“那他怎么不过来处理一下？”

楚凌低着眼睛抬起头。

人好奇似的问了一个问题:“他大腿根怎么红红的？”

“他都这样了，还说什么跟他闹着玩，”周亦云的眼睛不带一点温度地看向他们，语气也带上不易察觉的冷，“开什么玩笑？”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脚尖，那里除开洗不干净的黄色污渍，还带上刚刚被别人踩过的脚印，好像一块扔在废墟里的垃圾。

“他哭着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回家去了。”周亦云说谎话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而然，表情语调没有一丝可以探寻的地方，“校医老师就不用担心他了。”

周亦云本来就压着怒气，看到楚凌被人扒了衣服还那副没用的样子，就连下体都被人看了个底朝天，还不知道他藏在下面的东西被几人看了去，一想到独属于自己的东西竟然被别人指染，他就气得恨不得把那些人的眼睛全挖下来，全踩烂了再塞回他们充满空气和垃圾的脑袋里去。现在又瞧见楚凌一副不知感恩还紧张害怕的神情，额角的血管都鼓鼓跳动起来。

周亦云单膝跪下来，看也没看一眼楚凌，抚上他的大腿就要帮他穿上裤子，楚凌抖着声音:“我自己来……”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