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也喝了不少,带着醉意凑近了过来,盯着我的眼睛,压着声音问:“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头脑持续发晕,下意识就转过头看向了他。在昏暗的光影中,我看着他棱角清晰的侧脸,看见他压抑着情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荧幕,看见有一道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到下巴上。
走到我家街口的时候,我们都停了下来,有人说回家了,也有两个人说去蒋磊家住,吹空调。然后蒋磊转头问蹲在一边抽烟的陆江明:“你们俩呢!!”
而他却没关注我的视线,只看了眼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拿了一瓶没喝完的坐在床边两口解决后,又打算开一瓶。
他还是只看着我没说话……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只问他:“你昨天看片有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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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断他,故作轻松:“我也正要说这事,真的对不起,我真是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们那个乐队里的常驻鼓手出事了……好像表演后和人起了矛盾,被扎了一刀。这之后他在家里的强硬态度下离开了,临走前还让我好好照顾他的鼓,以后有机会会回来看看。
他慢慢松了口气,神色也缓和了下来,我们俩上街一起吃了个中饭,期间说说笑笑把那件事抛之脑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在学校里我们也一切如常,只是再也没有单独有过任何活动。
他又重重喘了口气,手下用的力越来越大,指甲盖都白了,我咬牙也和他较着劲……虽然我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我们就这样傻逼至极地僵持了一两分钟,他突然松开手。我把酒瓶搁在桌上,然后倒床上两眼一闭。
他垂眼看了我一会,我从来没见他这样话少过,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开过口,他从来都是自信轻松的,什么时候这样失措惶恐过。我心里难受得要命,也真的恨透了我自己。
他好像被这句话给刺伤了,脸色都白了,我继续想要挽回什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瞎想什么呢,就昨天那气氛,就算是条狗我也亲得上去……不是我说,我俩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受到刺激一时冲动很正常。”
坐在前边的蒋磊已经微微压低了腰背,也没装模作样地开黄腔聊天了,而将身体重心靠在了椅背上,全神贯注地看荧幕。
他作为我不少次性幻想的对象,他出来我看第一眼就出于本能地有点硬了,但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无比大胆。
他语气正常,神色……看不出来,没什么表情,就是满身满头的烟味,一进屋子隔着大几米都能闻得到。他走进卧室,拿了套背心和睡裤衩就去冲澡了。
我和他们排练了一次,还挺顺利。原鼓手家里有点钱,他的这套鼓和我家里那套破烂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你什么你?你怀疑你有毛病?”
然后躺在一旁的他也醒了,因为宿醉头痛,他一边皱着眉按了按脑袋,一边转过视线看见了我。
我也并不想这样称呼陪伴了我五六年的鼓,但面前这台实在是太好了,听小舟说还是日本货,我曾经第一次
他勾着背没说话,咬开瓶盖又准备喝起来,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扑过去就用手抓住瓶身。他皱着眉死死盯着我,眼睛漆黑而混乱,明显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境中,我感觉酒精烧得血液都燥得厉害,背上都汗湿了一块。
“啊……对,他好像喝多了不舒服。”我也装作头晕犯困的样子,步子不稳地朝他俩一人屁股上来了一脚:“滚吧滚吧,我回去了。”
但我们不管不顾,在这昏暗的、混乱的、充满情欲的录像厅里,隐秘而又炽热地交换着呼吸。
看着看着……我的头脑已经全然混乱,他的呼吸也愈发粗重,谁也不知道谁先贴近上来,我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炸开,轰然作响。
后来实在没办法,到大叔大婶从厂里下班的时候,只得消停下来。不过晚上又睡不着,无所事事的我尝试写写词,只是写得是真的臭,我感到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难受,一天最多可以抽掉两三包玉溪。
开门后,我还以为我喝昏头在做梦,模糊视线聚焦了半会,才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的确是活生生的。
但这样丑陋的幸福,也让我着迷,让“我”心甘情愿地消失。
可脑子却又无数狂乱的情绪横冲直撞、几欲炸开,于是我又从床底拖出箱啤酒一瓶接一瓶地灌,如果就此喝死过去,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砰——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大中午才醒,刚睁眼的时候还头脑发懵,沉浸在那场梦里隐约而亲密但又无比卑鄙的幸福感中。
他沉默了一会,点了下头。
我们分别后,我抱着一小纸箱的带子回了家,除了规规矩矩的录像带和磁带,翻到底还有些……封面色情的带子。
回到家,我冲了个澡。冰冷的水罩头淋下,浑身上下的热度冲退了个一干二净。在最炎热的夏天,我却感到背脊钻上来深入骨髓的寒意,狂跳不止的心忽然跌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不过好在已经很晚了,来来回回喝的也真的不少,眯了一会实在扛不住酒精作用,就头脑发沉地睡了过去,只是半睡半醒中仿佛感到肚子上圈着一条手臂,背后是滚烫的体温,我热得额头直冒汗,但不想动。
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我完全说不出话,只牢牢地盯着他,在他的目光下,呼吸不受控制地慢慢加重。
“你站住!”
这个月快结束的时候,我开始跑歌舞厅去找事干,破镇上没有这方面的需求,还得去市里,市里各种文娱行业遍地开花。
被这样一双涣散迷离,充满情欲的眼睛望着,我知道,我彻底完蛋了。
我哈哈笑了声:“那不就得了,录像厅那么黑看不清脸,你肯定喝大了,被蒋磊那傻逼的荤话影响了,把我当成片里那女的了吧。”
一直到暑假,我的生活又回归到平静。他再没有约我出去过,而蒋磊忙着帮他舅倒卖带子,除了上次找他让帮忙找找架子鼓教材带和各种摇滚磁带,也没怎么联系。于是,我和他整个假期都没见过面。
老灯泡明暗摇晃,在一片死寂中,我越审视到隐藏在内心深处,那些荒唐背德的情感和情欲,就越觉得镜子里面这个人变态至极,恶心透了。
我盯了一会,把它放了出来。果然屏幕里是两个在纠缠的欧美男人,我坐在沙发上,在他们浪荡的喘息声中,没有犹豫,懒得再违抗本能,动手纾解了起来。
陆江明走了进来,并解释没回家的原因:“没带钥匙。”
我没看陆江明,他也没看我,跟着走了。
我恍然明白他走的时候嘿嘿笑着说的好东西是什么了,我无奈地把那些带子挑出来正准备扔垃圾桶,突然发现有一个封面很奇怪……
直到全身虚软,灵魂似被抽离之时,我才头晕眼花地倒在床上,目光飘到漆黑的窗外,断断续续地、自私至极地想:看吧,那小子果然怕了。
我看见他的神色明显僵了一下,慢慢清醒的眼睛里是越来越清楚的惊慌和不安。
“姜沉……我们昨天晚上……”他犹豫着开口。
说不出来的奇怪,图画有一点儿模糊,没有脸,但看身体却像是两个男性的骨架。
我关了水,抬手把额头上湿淋淋的头发推到脑后,然后撑在洗手台上,盯着镜子站了很久。
他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没什么表情地把烟屁股往地上碾灭了:“回家。”
见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黑了好多,向来圆滚滚的腰都可怜巴交缩了一圈,见着我了开始大吐苦水,说不是防着条子抓,就是防着对手抢生意,还得天天东奔西跑,可把他累死了……
我重重喘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拍死了洗手台上一只乱爬碍眼的蟑螂,冲了手,然后躺回了床上。
蒋磊又看向我,我说也回家。蒋磊的心和他那眯缝眼一样细,大概察觉到我们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劲:“怎么啦你们?”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没喝断片,麻烦了。正想着怎么开口,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口走去。
年轻体盛的我一次都嫌不够,没一会我又有了反应,索性让自己爽个够,只是意识快要飘散的时候,脑子里又悲哀地想起了那个人的脸。
没多久,他出来了,湿淋淋的黑头发还滴着水,大概是嫌热,背心都没穿,只有条大裤衩松松垮垮地挂在紧窄的腰间,我扫了一眼,一副抽长得十分性感的骨架上,是十分流畅的肌肉线条。
所以,现在所存在的又是什么呢?我看着“我”,变成一团被肉欲支配、被道德逐弃的生命形状。
我眨了下又要失焦的眼,没什么力气地踹了他一脚:“有毛病?大晚上不睡觉……还喝?”
回去的路上,凌晨的街上还是一丝风都没有,我们谁也没说话,倒是其他人仗着醉意和舒畅感,在空荡荡的街上撒疯跳舞。
荧幕上的男女动作愈发激烈,而我浑然不觉,目光被牢牢的钉死在了他紧紧闭着的嘴唇上,脑子里正冒出些可怕的、又无比令人着魔的臆想时,他若有所察地微微偏过了头,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练鼓就不喜欢开窗,因此这屋子里烟雾就没散尽过,有时候,抽得头脑眩晕双腿发软,望着灰暗而烟雾缭绕的房间,颇有点活在梦里的感觉。就这么混了大半个月,蒋磊打来电话,让我去拿带子。
在疯狂纠缠的深吻当中,我整个“人”便已不存在了。如果“我”还存在,我怎么会和一个才与女友难舍难分过的男人接吻?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这不怪我……我已经很认真地看那一对欧美男人了,是他自己跑到我脑子里的,我破罐子破摔地结束了我的第二发。
反正今晚的一切都已超出控制,我索性将以往的假面彻底撕碎,我就这样懒懒地靠着床,毫不回避、毫不遮掩地看着他,看了一眼又一眼……直到目光发散,意识抽离。
他愣了一下,眼里还是有疑虑:“可是我……”
我又开始呆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对着鼓谱练鼓,但就算加了垫子,也还是吵得楼上楼下很是怨声载道。
我就这样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到大晚上的,我和他牵着手在漆黑空荡的街上一直走啊走,我们紧紧抓着对方的手,手心都渗出了汗,然后天就亮了。
我想打鼓,但大晚上的绝对会被邻居骂。
我深呼气一口气,走到他的面前,勉强笑着问他:“怎么啦你这是?”
电风扇嘎吱嘎吱响,但房间里还是很闷热。他把灯关了,躺在旁边。床不是很大,虽然没挨到一块,但我还是感到他手臂的热度传了过来,真难受啊……我焦灼又悲哀地想着。
他微微皱起了眉,表情变得很奇怪,一定觉得我此刻的眼神很怪异吧,但他也没有再问什么。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视线都在交叠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