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没说话。

庭檐声冲他走过去，两人还离得几步远，濯枝雨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转过了身，巴掌大的鹅蛋脸被长发显得更小，皮肤在白炽灯光下细腻白皙，他微微瞪大了眼，没什么表情，但庭檐声莫名从那双杏眼里看出点儿等待已久的欣喜。

两人沉默了半路，雪越下越大，庭檐声开车的速度也慢了很多，经过一个公园时，濯枝雨忽然开口：“你怎么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从超市出来才发现下雪了，是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地上已经花白了一片，濯枝雨抬头看着鹅毛似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脸上化成水，也没能让他发烫的脸颊凉下来半分。

两人对视半晌，最后庭檐声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刚刚为了他和自己父母决裂的人，庭檐声心想，一厢情愿也好，他不需要濯枝雨对他有回应，他在这就行。

濯枝雨停下脚步，看着他，“你被你爸妈气疯了吧庭檐声，你想干什么啊！”

庭檐声也停下，两人站在超市里最吵最乱的生鲜区，周围全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不是个好地方，但庭檐声已经忍了十几年，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哼，”老妈又冷笑了一声，“刘局不是说了么，你儿子当着半个公安局人的面说自己家里有人了。”说着把目光转向庭檐声，“你不是为了那个婊子的儿子要死要活吗，怎么，现在又换人了，你们庭家人都挺多情啊。”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庭檐声看着前方的红灯说，“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想想算了，要是同意……”

这首歌，无论是上学的时候还是这十年里，庭檐声都听过很多遍，还挺荡气回肠的，但是钢琴弹起来就减弱了气势，原版是喝多了倾诉，被庭檐声弹成了压在心底的秘密。

濯枝雨翻了个白眼，往前走，“当然是真的会，不然这么多年我靠什么吃饭。”

庭檐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声音渐渐低下去，濯枝雨紧张了一秒，用力抓紧了安全带，咬着牙问他：“我要是同意了你怎样？”

盖了个戳儿。

“嗯。”庭檐声随口应道，又问：“吃的什么？”

濯枝雨哦了一声，“那我去换衣服。”

贩会把你扯进去，而且这些年你经历的……”

庭檐声靠着扶手，第一次对赵清河笑了笑，“清河，你为什么想当警察？”

赵清河下意识道：“因为……想维护正义。”

庭檐声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明显愣了一下，才说好，濯枝雨在卧室里抬高了声调问他：“你家附近那个大超市还开着吗？我去那逛逛，想买东西了。”

濯枝雨脸红了一下，换了个姿势背对他，嘀咕了一句：“不许看。”

庭檐声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弹奏，声音响起来的瞬间两人都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庭檐声看着黑白分明的琴键，几欲开口唱出烂熟于心的歌词，到底忍住了。

濯枝雨有点高兴，抿着嘴笑了好一会儿。

说完话锋一转，又指向庭檐声，“你爷爷给你留的那点钱全砸那个赌鬼身上了，庭檐声，我现在倒是想知道，人家有没有领你的情啊？当初那孩子走得可是真痛快，你什么都不跟他说，他可恨你了吧。”

“我只有现金哦。”濯枝雨小声说。

老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都没抬就开始说他：“钥匙指纹都有，这么多年回家就敲门，你是什么客人吗？”

庭檐声没应他的话，把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到桌子上，“刘局，申请报告我写好了，您有空帮我签个字，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还有，我没换人，还是他。”庭檐声掀了掀眼皮，表情冷淡，好像老妈说的这些事都和他无关，他双手插着兜慢慢站起来，目光落在面前两人身上，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一厢情愿的事，不需要他领情，也不用他知道，喜欢我还是恨我，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就只要他这个人在我身边就行，其余的所有事，我都听他的。”

“怎么，心虚了？”老妈的声音比他还高，“你们父子俩被那母子俩迷得五迷三道，你给那个女人买车，你儿子就给那个孩子他爸还赌债，后来要不是那母子俩走了你儿子恨不得管他们一辈子，真是贱到一处了！”

濯枝雨闻见了淡淡的烟味，和沐浴露的香味混在一起，组成一股很独特的，属于庭檐声的味道，濯枝雨盯着面前的锁骨，上面还有很淡的牙印，是他咬的。

“不用，我买单。”庭檐声把裤腿抻平，站了起来，濯枝雨微微歪头看他，想了想也没拒绝，只说：“包养我呢？”

濯枝雨眯了眯眼睛，“我掐指一算，你要有烦心事儿了。”

“嗯，”濯枝雨点点头，“能解吗？”

家里的院门都是关着的，庭檐声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推了推院门，倒是没锁，他走到别墅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保姆就过了把门打开了，然后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去院子里给园丁帮忙了。

“没忘。”庭檐声看了他一眼，在琴凳上坐下了，“那是首歌，你要是喜欢，我还能给你唱两句。”

想到这，濯枝雨忽然起身，一条腿跪在副驾驶上，一边凑过去亲庭檐声一边去解他的安全带。

“都抽。”濯枝雨说。

庭檐声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摸了摸濯枝雨的大腿，“哪儿抽筋？”

“还成。”濯枝雨把手抽走了，“有事？”

“刘局，我不是怕那个。”庭檐声打断了他，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平缓，“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想调到安稳一点的岗位。”

“晕就晕呗。”庭檐声说。

他大步走到车上，羽绒服都没穿，整个人都已经冻清醒了，但还是没想明白庭檐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时庭檐声坐在窗户边的一架钢琴前，濯枝雨站在他对面托着脸看他，也是下午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温暖和煦，和现在一模一样，当时弹的就是这首歌。

庭檐

庭檐声半个多小时都没出来，濯枝雨扔下绘本，走过去推开了书房的门，庭檐声的书房非常大，光是书就放了整整两面墙，还带一个视野开阔的大玻璃窗，窗边有架钢琴，濯枝雨知道庭檐声会弹琴，他还听过。

下午的阳光穿过阳台笼罩着半个客厅，濯枝雨躺在有阳光的那一边，咬着指甲看得认真，看了两页后无意间一抬头，正好和庭檐声的目光碰上，对方站在客厅中间，双手插兜，目光柔和，不知道看了多久。

十六岁的濯枝雨脾气比现在骄纵一些，没好气地说：“我讨厌乱响还难听的声音。”

“嗯，”庭檐声抬着头看他，“一直想问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没跟濯枝雨说过，这首歌叫我是真的爱上你，是十年前他就想唱给濯枝雨的歌。

濯枝雨的虎牙撞在了庭檐声的下唇，两人唇齿相依，很快血腥味就布满两人口中，濯枝雨扶着他的肩膀，轻轻用舌尖舔庭檐声嘴角那处被咬破的地方。

“吵架了。”濯枝雨没问，说的是肯定句，“还说我了。”

咔哒一声，安全带终于解开了，庭檐声按住他的后脖颈加深了这个吻，车内一时只剩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混乱的喘息声，在温度过高的暖气推动下，很快情欲盖过温情。

濯枝雨腰还有点酸，不是很想出去，隔以前他肯定拒绝了，但这次他脑子忽然转了一下，看出来庭檐声是想让自己陪他一会儿。

庭檐声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不然也不会二十六岁就走到一级警司的位置上，更不是意气用事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刘局很了解他，所以这时候更不能理解他的决定。

“啊？”赵清河一脸惊喜加惊恐，没敢说话。

原来庭檐声也有不聪明的时候。

“庭檐声！”刘局腾地站了起来，指着门口，“滚出去！”

庭檐声父母家附近那个超市是个连锁的生鲜超市，东西贵得很，濯枝雨临出门把庭檐声骂了一顿，下车的时候倒是主动伸出手，要钱。

很奇妙的感觉，濯枝雨心想。他第一次收到来自庭檐声别扭的期待，或者说，以前他对自己说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时，自己从来没听懂过，谁都不会听懂的，刚学会说话的小孩语言表达能力都比他强。

“那你应该去当律师。”庭檐声随口打了个岔，又说：“我不是好警察，我也不想当警察，以前做什么我都无所谓，现在不行了。”

濯枝雨终于分给他一个眼神，表情复杂，“你可真行。”

“会啊，”庭檐声也看他，还对他笑了一下，“你要听吗？”

“钢琴弹好了不难听的。”庭檐声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很好听。

那是爱还是不爱。

“我胆儿小，怕被罪犯打击报复。”

濯枝雨见他这样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出去，他犹豫了一下，抬腿往外走，经过庭檐声时被他拉住衣角，濯枝雨站住，目光里带点茫然地看着他。

“笑什么呢？”

庭檐声这次真的觉得有点新奇了，“你到底是猜的还是真会算？”

“就是上学的时候……你那次弹的那个。”濯枝雨赶紧补充道，“还挺冷门的，后来我再也没听到了。”

“湿了吗，车里没有润滑。”庭檐声抓住他的手让他摸自己的性器，他拉开濯枝雨的毛衣，露出大片肩膀和胸膛，白嫩的皮肤上还都是昨晚留下的印记，庭檐声有点急切地咬在那上面，盖上一层新的吻痕。

“不怎么样，”庭檐声低声说，表情冷静，但没什么底气的样子，“我就偷偷爱你。”

庭檐声没回头，背影挺拔英俊，不疾不徐地往外走着，抬手冲赵清河挥了下手，说：“家里有人了。”

庭檐声笑了，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找我解闷儿吗？”

弹完后，庭檐声抬头看濯枝雨，那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会弹？”濯枝雨看了他一眼。

濯枝雨不上当，“问完这个问什么？为什么走，为什么销户，去哪了，干嘛了。”濯枝雨轻轻哼了一声，“少打听我的事，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你疯了！”濯枝雨几乎没有一秒犹豫就吼了起来，“你说的这屁话什么意思啊！”

庭檐声听话地滚了出去，回到办公室穿上大衣，赵清河刚到办公室，见他一副要走的样子，凑过去跟他说话，“师父，您要去哪，需要我开车吗？”

“我……”

老妈喊道：“这事刘局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跟我们说了，你早就被扔派出所去了，还想调岗？做梦呢！”

“我…”庭檐声缓缓踩下刹车，“你不是不想听。”

濯枝雨捏了捏手里的钱包，特别震惊地看了看面前的人，“你怎么不把你房产证也给我。”

庭檐声便没再看，去了书房。

老妈被他气得安静了一瞬，哐当把茶杯扔到了茶几上，“我前几天才跟你二叔一家说了你要提总队长的事，你今天就要调岗，庭檐声，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好了！”

“忘了。”庭檐声在两人对面坐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吃了么？”

“以后我不是你师父了，我会跟副队说让他带你。”庭檐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了。

“累了？”庭檐声也不生气，看都不看他，站在旁边擦琴。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庭檐声心里因为给濯枝雨弹琴才生出的那点雀跃顿时烟消云散，脸都沉了下来。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着忽然吵起来的两个人，庭檐声愣了一下，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濯枝雨不敢听了，转身就往收银台走，庭檐声追上去，跟在他后面结了账。

“无聊。”濯枝雨歪了歪头，靠着门框看他。

庭檐声正在看他，似乎已经注视着他很久了，“你别生气，就当我没说，行吗？”

濯枝雨盯着刚上车的人，细眉紧皱，庭檐声凑过来给他系安全带，然后也没再说什么，发动车子往家开了。

庭檐声也没生气，等老妈骂完后，才淡淡地说：“他不是谁的儿子，他有名字，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放屁。”老爸也有点怒了，“你又不是没碰见过，怎么现在才开始害怕？”

濯枝雨趴在沙发背上盯着绘本好一会儿，一点都没看进去，满脑子庭檐声刚才看他的目光，脸又热了起来，看向半掩着门的书房。

庭檐声推开门，扔下最后一句话：“别想着去找他，他会把你们骂得一点儿脸不剩。”

头顶忽然响起说话声，把濯枝雨吓了一跳，然后立马从庭檐声怀里滚了出去，抱着被子推回自己睡觉的地方，“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庭檐声说，声音哑得厉害，不像说谎。

今天天气好，太阳很大，阳光被遮光窗帘一挡，整个房间都变得昏暗起来。濯枝雨醒的时候一时分不清这是早上还是傍晚，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一看才发现是下午了，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

“哦，”濯枝雨生硬地看着他，随口说：“我大腿抽筋，才找的。”

“休假了。”庭檐声头也不抬地说，“最近都不去。”

庭檐声看了他一眼，绿灯亮起后拐了个弯，车子驶进公园，里面的路弯弯绕绕，被大片高耸的树木挡住，庭檐声把车停在一处四季常绿的香樟树林之间。

庭檐声没避开濯枝雨，就站在那接了电话，“什么事？”

“做你妈的梦！”濯枝雨骂道，绕过他出去了。

庭檐声直接从钱包里拿了张超市的购物卡给他，叮嘱道：“买什么都行，别乱跑。”

庭檐声从口袋里摸出钱包，直接放进了濯枝雨的手里，“够吗？”

庭檐声在海鲜区找到了濯枝雨，这人把一万多的羽绒服团成一个球扔在推车里，在看水箱里的鱼。

“你看什么！”濯枝雨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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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庭檐声从电脑前抬起头，哑了一天的嗓子终于好了点。

“那个啊。”庭檐声已经走到了钢琴旁边，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没说什么。

卖艺呢。濯枝雨心里默默道。

濯枝雨本来就底气不足，见他这样就卸了劲儿，有点失落地说：“怎么，忘了弹的什么了？”

濯枝雨解开安全带，去摸车把手，庭檐声眼疾手快地把车门给锁了，濯枝雨没打开，转头看他。

“没生气。”濯枝雨一开口惊讶地发现自己声音竟然很平静，“我……挺高兴的，你这么说。”

他浑身又酸又疼，一点力气没有，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翻了个身，动了动抽筋的大腿，这才发现身旁还睡着一个人。

“你想要我就给，”庭檐声说，“回去就办手续，不过不能只写你的名字，我怕你又跑了。”

混乱间濯枝雨被庭檐声抱到了腿上，羽绒服顺着胳膊落到座椅下面，没人在意，濯枝雨的裤子已经被脱了下去，庭檐声的手在他的毛衣里胡乱摸着，摸得他浑身发烫。

看得挺入迷的，消瘦的背影裹在宽厚的毛衣里，两条腿细长笔直，最近头发又长了一些，软软地盖住毛衣领，看起来能扎一个短短的低马尾了。

濯枝雨轻轻挺了挺腰，用露出来的肉缝蹭庭檐声的手，说：“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庭檐声没翻琴谱，打开调音软件调准音后，试探着按了几个键，濯枝雨没忍住走了过去，把胳膊放在琴上看着他弹。

是因为操了他一次操出感情了吗。

“那你，”庭檐声从他手里拿走推车，跟在他旁边慢慢走着，“算算我以后会怎么样。”

“那我随便弹了。”

一直看书没说话的老爸终于咳嗽了一声，放下了书，镜片后的眼睛不满地盯着庭檐声，“别犯浑。”

“忘了。”庭檐声说完，盖上琴盖，握住濯枝雨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你心情挺好的？”

语气轻描淡写，还有点不明显的放松。

“没吃也被你气饱了。”老妈冷笑了一声，“你还好意思问。”

濯枝雨又问：“不会碰见你妈吧，我怕她看见我气晕过去。”

就算你是一时觉得新鲜，我也很高兴。濯枝雨在心里补上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不想让庭檐声不高兴，不想破坏现在少有的温情，也不想让自己想得这么明白，就算是做梦，他也要梦得痛快。

“就因为我没想到他会走，我十年都没找到他，他过得很不好。这次我不想有任何意外影响他，我的工作性质不行，你们更不行，所以以后我们少来往吧。”

庭檐声挂了电话，把手松开了，“我回家一趟，你想……顺路出去转转吗，我带你去。”

濯枝雨把手伸到下面别庭檐声的裤子，好不容易拉开拉链，碰到已经硬得不行的东西，又被烫着似的缩回了手，撑着庭檐声的腹肌，小声催促他：“唔…快点儿，庭檐声。”

“我不同意。”刘局一下沉了脸，“小庭，你现在是竞争副队长的重要时刻，三队的脖子你交给你的副队，让他配合范队长，你近期就老老实实别出岔子，不要给我没事找事！”

濯枝雨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绷着，一副高冷样儿，“给我弹个曲儿听听。”

“和他没关系，我说了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庭檐声穿好衣服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说：“你们知道十年很长吧。”

老妈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瞪着她儿子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指着他问：“所以真的是因为他。”

濯枝雨不知道他真的会弹钢琴，从来没听他说过，他对庭檐声的注意力总是比对其他事多很多，便点头，“要。”

庭檐声立马站了起来，“行。”

“看这个很累，要收钱的。”濯枝雨说。

赵清河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当场梗住，看着庭檐声逐渐消失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濯枝雨敲了敲车窗，指向前面的那个植物公园，说：“开进去。”

庭檐声留下陪他了，但濯枝雨还是不高兴，琴房很难打扫，一不小心就会碰到琴，声音叮叮当当地乱响，到最后他干脆不打扫了，让庭檐声一个人擦琴。

“调岗的事和你们没关系，别管我了。”庭檐声拿起外套开始穿，丝毫不管两位老人的反应。

“师父您什么意思啊？您当上副队长也能收徒弟啊！”赵清河在楼梯上堵住庭檐声，“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您别不要我啊，我就是反应慢了点，但我愿意学！我很想跟您一样当个好警察的！”

“能吧，”庭檐声把电脑关了，“你想干点什么？”

雨刮器停了，挡风玻璃上很快落满一小层积雪，两人几乎被完全封闭在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

庭檐声点点头，表情波澜不惊，“也行。”

这种和庭檐声安安静静共处一室的时候很少，濯枝雨今天其实很想离庭檐声近一点，这时看不见人，他有点烦躁。

濯枝雨立马停下了动作，轻轻又转了下身子，面向庭檐声躺着，他不知道庭檐声是不是午睡睡过了还没去上班，但看起来睡得很熟，濯枝雨不想叫醒他。

“派出所也行。”庭檐声头也没抬。

濯枝雨说的那次，是高一，当时两人的关系在众人眼里属于谁也看不上谁，但从小就认识，互相很熟悉，还是勉强能说几句话，有什么分组合作之类的事，要么同桌要么前后桌，那次就是音乐课，前后桌的两人用一架钢琴，结果濯枝雨不愿意弹琴，被音乐老师罚下课打扫琴房卫生。

“我没说不想听啊。”濯枝雨皱着眉扭头看他，“我只是没听懂，什么叫你想？”

捏了一会儿，濯枝雨又看了眼手机，问：“你不去上班吗？”

还真让他算着了。

老爸心虚地抬高了声音，斥责道：“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庭檐声走过去蹲下，把他胡乱折起来的裤腿放下，重新往里挽得整整齐齐，说：“回来去买衣服吧。”

庭檐声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但他进去，才转回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开车往小区里去了。

说完庭檐声就绕过他继续下楼了，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愣在原地的赵清河跑了下来，冲他喊：“为什么不行！”

“知道了。”濯枝雨不耐烦地下了车，外面很冷，他抬腿小步往超市里跑，庭檐声给他拿了件自己最厚的羽绒服，濯枝雨穿着像个儿童偷穿大人衣服，裹成了一个大号的球，一弹一弹地消失在庭檐声的视线里。

所以庭檐声开口了：“我想爱你，濯枝雨。”

“没唱啊。”濯枝雨半天才说。

庭檐声没说什么，把他的腿放到自己腿上，不轻不重地给他捏腿，濯枝雨觉得舒服，没躲开，他的大腿上也有好几个破皮的牙印，庭檐声仔细地避开，怕他喊疼。

吃过午饭，濯枝雨半躺在沙发里看绘本，他不爱看大段的字，某天从庭檐声的书房里翻出一本绘本，画的是小镇故事，倒是很有意思，能看很久，他看得仔细，又不常看，到现在只看了一半。

悍马的车厢宽敞，庭檐声抱着濯枝雨往后一推就把人放到了后排座椅上，然后他长腿一迈，压了上去，濯枝雨正挣扎着坐起身，又被庭檐声这一下压到角落里，扣着脖子深吻了好一会儿，从舌头到喉咙被舔得仔仔细细，满口庭檐声身上的烟味。

濯枝雨想问他忽然休假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系，但觉得太自作多情，最后也没问，被庭檐声抱到卫生间去洗漱了。

濯枝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拎起自己枕头上的那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睡梦中的庭檐声似乎有所发觉，胳膊一泉，把濯枝雨拉进了自己怀里，大手放在他背上，另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膀，将濯枝雨整个人几乎趴在自己怀里，然后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不动了。

庭檐声睡着侧躺着的样子也很好看，脸枕在枕头上也没有变形，冷淡的五官因为熟睡柔和了一些，一只手放在濯枝雨的枕头上，不知道是不是想抱他。

“不用。”庭檐声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又退回来，看着赵清河，“你最近表现不错。”

什么叫想爱他。

“看你。”庭檐声说。

“副队长。”庭檐声提醒道，“那怎么办呢，要不你跟他说我被嫌疑人给一枪崩残疾了。”

庭檐声话都没开始说，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没接，先看了一眼濯枝雨。

“开着。”庭檐声走到门口说，濯枝雨正在挽裤腿，穿的还是庭檐声的衣服，幸亏他长得好看，衣服这么挽起一截也没什么突兀。

“行了，好好跟孩子说。”老爸出声拦住老妈，倒是挺冷静的，“你要调岗，理由呢？”

“我怎么了？”庭檐声挑了下眉。

“我靠。”赵清河呆呆地自言自语了一声，立马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