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热闹(1/10) Sonnet 18
周五晚自习,下课铃响了后,夏序怀扔下手里的笔,转过半个身子看郁白。
郁白和他对视,又错开眼继续算手里的数学题。
“你有什么事吗?”夏序怀指尖点着桌子,声音有点冷。
班里很吵,陈凭他们几个在互相打闹着,绕着教室跑。
“没有。”郁白顿了顿,也放下了手里的笔。
“今天,还有昨天,你一直在看我。”夏序怀有点不耐,“我惹到你了?”
郁白也转过来看他,好像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果茶。”
“什么?”
“前天,你把你的果茶给我了。”郁白说得更明白了些。
“……就因为这个?”夏序怀被这个理由噎了一下,“陈凭也给过你零食,你怎么不看他?”
“那不一样。”郁白说。
“有什么不一样?”夏序怀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了。
“我借陈凭笔记,还给他讲题,但你用不上这些。”说完,郁白好像还挺苦恼。
夏序怀终于听明白了,郁白是想“等价交换”,而不是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
“那你想怎么办?”夏序怀问。
“我会再买一杯,还给你。但是要等周末,我才有时间去买。”郁白认真道。
“郁白,”夏序怀蹙眉,“奶茶不是我花钱买的,所以你不用还。”
“要还的。”郁白固执地说。
夏序怀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想了一下,然后说:“不如你答应我一件事,这杯奶茶就算还了。”
“可以,”郁白答应得很快,“什么事?”
“明天下午的家长会,不要和我父母说你之前见过我的事。”
“好,”郁白立马点头,接着他沉默片刻,问道,“我之前见过你吗?”
“学校附近的沙滩公园……”看着郁白渐渐变得茫然的神情,夏序怀觉出不对,没再继续说下去。
郁白恍然:“那是你吗?”
“你不知道?”
“当时太黑了,我没看清。”
当时郁白只看清了那个人的半张侧脸,很快就忘在脑后了。
夏序怀:“……”
“那你怎么看清是我的?”郁白问。
“你脸旁边有一盏很亮的灯。”夏序怀转回去,重新拿起了笔。
大约是看他脸色不太好,郁白保证道:“我不会随便乱说这些事的。”
夏序怀无所谓地点头,没再说话了。
下了晚自习,郁白照例最后一个出教室。
“郁白。”
向晴刚好从隔壁办公室出来,看见他便叫住了。
“有人来给你开明天的家长会吗?”向晴问。
郁白低着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没有。”
向晴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听他这么说也只是了然地点头:“没事,我就是问问,快回去吧。”
“晴姐再见。”郁白拉了下肩上的书包带,然后转身离开。
周六,早饭时间,学校里已经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家长了。他们最关心自己家孩子的学习情况,所以光城高中好不容易开一次家长会,这些家长早就迫不及待地到了学校。
看着那些家长这么急不可耐激动亢奋,学生们也很忐忑担忧。
陈凭已经坐在座位上施了很多次法,力求他妈给他开完家长会后不会对他实行“爱的教育”。张途坐他旁边也是频频抬头看窗外,不知道是在祈祷他爸早点来,还是干脆别来了。
纵观整个二十班,只有夏序怀和郁白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后排还是一脸淡定地学习。
“你们俩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张途扭头看他俩,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陈凭边施法边接道:“那肯定和我们不一样啊,夏序怀刚来,哪来的什么布满红叉叉的卷子。郁白就更不用说了,他都没爸没……”
话都没说完,陈凭就被张途一手肘怼地上了。动静闹得很大,班里人都看了过来。
“我靠,张途你有病啊,搞什么突然袭击!”陈凭揉着自己的屁股,坐在地上。
张途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赶紧对着郁白说:“郁白,陈凭说话都不带脑子的,你就当他放了个屁,别在意。”
陈凭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一骨碌爬起来,向郁白道歉:“对不起,郁白,我……我……”
郁白抬头看他,神情很平静:“我没事。”
陈凭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弥补刚才的话。
“行了,赶紧坐着吧。”张途拉他一把,陈凭手足无措地扶起椅子坐下。
郁白垂眸,捏着笔走了半天神,习题册上的英语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一题答案都选不出来。
夏序怀戴着耳机在看英语杂志,好像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到校的家长被志愿者领着来到各个班门口,班里等着的学生再把他们带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郁白坐在座位上,越过堆满了书本的桌子,看着其他人纷纷站起来,迎接自己的父母。
他从来没有觉得教室里这么热闹过,热闹到让人心里有些发闷发苦。
等快到开家长会的时间了,向晴才走进班。
“还有谁的家长没到吗?”向晴看了一圈,见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问道。
夏序怀摘掉耳机,站了起来。郁白仰头看他,几根细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略带歉意地冲向晴笑了笑。
向晴看了看夏序怀:“是夏序怀的家长吗?”
“是的。”女人点头,然后冲夏序怀走过来。
郁白愣了一下,松开手里的袖子,然后慌乱地重又低下头,抿着唇沉默。
“夏序怀的妈妈好年轻哦。”
“是啊,还很有气质呢。”
下面有同学小声议论着,一直看着舒绘走到夏序怀身边坐下。
舒绘为今天的家长会准备了一整天,临出门时还犹豫不决该穿哪套衣服,路上还堵了一会儿,所以迟到了。
不过还好赶上了,舒绘轻轻松了口气。她抬头看了眼身边杵得很高的夏序怀,偷偷向他比了个握拳下拉的动作,好像在加油打气,然后转头打量教室。
所有学生身边都有家长,只有舒绘旁边这个小同学没有,她不免多看了郁白两眼,有些好奇。
“你好呀。”舒绘主动和郁白打招呼。
郁白像是被吓到了,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不知该往哪看:“你、你好。”
“我是小怀爸爸的朋友,我姓舒,你叫什么名字呀?”舒绘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可爱,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聊两句。
原来不是妈妈吗?
郁白偷看一眼夏序怀,小声说:“我叫郁白。”
舒绘点点头,又问:“小白,你的父母没时间来给你开家长会吗?”
“……嗯。”
“没事,”舒绘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到郁白的桌子上,“阿姨特别喜欢给人开家长会,你要是不介意,那今天这家长会我就帮你开了。”
郁白没有和这样的长辈打过交道,他呆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过头去。从夏序怀的角度,能看见他红了的眼角。
“谢谢阿姨。”郁白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把桌上的书本收了起来。
舒绘温柔地笑笑,她没再和他说话,扭头看向讲台专心听向晴说了些什么。
家长会进行到一半,向晴根据提前做好的ppt说明班里学生们的学习情况,以及学校和老师会做好的各项工作。
舒绘听到这里,开始拿出笔和纸做笔记。她在纸上唰唰唰写得很认真,夏序怀意外地看她一眼,紧接着又面无表情地看向讲台。
郁白觉得夏序怀的举动很奇怪,于是瞄了一眼舒绘手里的纸。
牛肉羊肉排骨鸡腿,麻薯蛋糕巧克力奶茶,樱桃杨梅桑葚枇杷,蜂蜜红糖辣条薯片……
郁白:“……”
时间临近结束,向晴做完最后总结,说家长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来问她。话音刚落,底下坐着的家长纷纷冲上前去围住向晴,问自己家孩子的情况。
舒绘满意地把写了大半的纸张折好放进包里,她没上前去,拎起包对着夏序怀和郁白说:“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逛街?”夏序怀问,语气有点无奈。
“是呀,”舒绘点头,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家长会之后就放假了,连带着五一劳动节没放的假期一起,到下周二下午开学。
“不去。”夏序怀立马拒绝,从以往不多的陪舒绘逛街的经验来看,还是不去为好。
“好吧,”舒绘早猜到这个结果,“那你自己回家吧,午饭也自己解决,冰箱里有我做好的饭菜,热一下就能吃。”
她说完转身就走,又记起什么,回头叮嘱道:“锅里的汤一定要喝!小白,下次见。”
舒绘对郁白挥挥手,郁白便也挥手道别:“阿姨再见。”
舒绘和向晴打了个招呼,然后离开。
陈凭苦兮兮地看着这一幕,羡慕道:“夏序怀,你妈妈好温柔。不像我,这家长会开了多久,我就被我妈瞪了多久。”
“看见我爸腰上的皮带了吧,回去之后是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的。”张途叹了口气。
他们都没有听见舒绘和郁白在后面说的话,所以并不知道舒绘其实不是夏序怀的妈妈。
而且,夏序怀好像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郁白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他嫌麻烦。
8:16
【妈:小怀,你弟弟学校这边有急事,所以我赶不上你的家长会了。你爸去了吗?】
【夏槐:舒阿姨来了。】
9:30
【妈:知道了。】
夏序怀收起手机,看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阳光洒落,照在树叶上随风晃动,夏序怀看着一时走了神,好半晌才收拾东西回家。
郁白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菜,做好饭菜后,他去敲一楼里屋的门叫叶红吃饭。
听到敲门声,叶红出来,堂屋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只有她一个人的。郁白不和她一起吃,而是端着自己的那份回房间吃。过了半小时后,他才拿着碗筷下楼。楼下没有人,叶红的房间里传出电视播放的声音。郁白收拾桌子,在碗底发现了一百块钱。他装好钱,然后去厨房洗碗。
但也没有安静太久,隔了没几个小时,楼下响起不小的动静。叶红好像摔了什么东西,伴随着咒骂声,质问郁白为什么不去死。
郁白正在楼上做试卷,虽然放了几天假,但是各科老师都留了很多作业。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忽视掉那些话,他也已经习惯了放弃反抗。只是偶尔会去计算,还有多久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郁白想,这应该,是他这么努力学习的唯一目的。
周二下午,郁白背着书包回学校上晚自习。大部分人都已经到班,陈凭看见他差点生扑上去,催促道:“郁白,江湖救急,快把作业拿出来,让俺鉴赏一二。”
等郁白把试卷拿出来,张途眼疾手快抢过去几张,对陈凭说:“你抄那几张,我抄这几张,然后交换。”
每到这种时候,他们俩总有种该死的默契。
夏序怀是踩着点到班的,手里还提了个保温手提袋。
铃响之后,严月站在讲台上管纪律。底下虽然安静,但都很浮躁。假期结束刚回学校,所有人都是这样。
上了两节自习之后,就到了晚饭时间。食堂门口充饭卡的队伍排得很长,郁白站在队伍中间,一边排队一边背单词。
队伍虽长,但是速度很快。充好饭卡后,郁白没有去吃晚饭,而是回了教室。
夏序怀依旧在戴着耳机做题,对身边的所有事都漠不关心。
晚自习有三节,一节半个小时的小自习,两节四十五分钟的大自习。
到第二节大自习的时候,郁白突然觉得胃不舒服。一开始还能忍,但渐渐地胃开始一阵阵地疼,并且越来越厉害。他已经没心思去学习了,只能半伏在桌面上用手捂住胃部,试图这样能缓解一些疼痛。
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只有夏序怀察觉了他的不对劲。
下了课,郁白拿着水杯去前面接热水。
“郁白,你脸色不太好。”严月也正好来接水,看他脸色不正常,便问了一句。
“我没事。”郁白接了水回去,但喝过之后效果不大,胃还是疼得厉害。他趴在桌子上,身上浮了层汗。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自己桌上被放了什么东西。
郁白转过头去看,手臂旁有一粒没拆铝箔膜的胶囊。
“胃药。”
身旁传来低沉的声音,郁白抬头,与垂眼看他的夏序怀对视。夏序怀的瞳仁很黑,上面映着灯光,虽然总是沉静的,郁白却总能从里面窥探到一丝难过。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看出来了。
“谢谢。”郁白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吃了药又喝了些热水。药效几乎立竿见影,郁白很快就感觉不到胃疼了。
郁白舔了下嘴唇上的水渍,有点后悔晚饭的时候没去食堂吃饭,要不然也不会突然胃痛。
夏序怀看眼墙上的时钟,顿了几秒,还是把放在桌下的保温袋拿了出来。里面是一个保温桶,打开,一股猪肝汤味飘了出来。
保温桶的盖子可以当做碗,夏序怀倒了一碗汤,再用筷子把桶底的猪肝都夹出来放进碗里,最后把碗推到郁白的桌子上。
汤很清淡,味道也很香,但是郁白没碰,他不太敢确定夏序怀的意思。
“快上课了。”夏序怀把筷子递给他,但郁白犹豫着没接。
还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夏序怀直接把筷子搭在了碗上。保温桶里还剩了点,夏序怀拿着勺子,低头一点一点解决。
郁白抿唇,还是把筷子拿起来,低头喝那碗汤。
汤的温度刚好可以入口,熨帖着胃部,滋生出暖意,郁白有很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了。以前,都是妈妈炖汤给他喝,现在已经没人会炖汤给他喝了。
郁白眨眼,眼里浮起的一层水雾消失,他把碗筷还给夏序怀,小声道谢。
夏序怀没说什么,收拾好东西后又戴上耳机,继续做题。
除了夏序怀刚来的那几天他们说了几句话,后来两个人都没什么交集,毕竟都不是多话的性格,每天都在埋着头学习。
陈凭还开过他们的玩笑,说如果严月和他俩坐在一起,三个人就能消除了。真是一个比一个冷。
“我坐在后面看不太清黑板,以后你的笔记借我看。”铃响之前,夏序怀说。他不想再出现和上次一样的情况,总不能叫郁白熬一锅猪肝汤还给他。
“好。”郁白回答。
夏序怀突然想起放假配好的眼镜装在书包里还没拿出来,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看来以后也用不上了。
下了晚自习,夏序怀收拾东西,去自行车棚取车回家。
舒绘还没睡,正在客厅追最新出来的电视剧。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转头看过去。
“小怀回来啦。”
“阿姨。”夏序怀换了鞋,把保温袋放在餐桌上。
舒绘走过去,提起保温袋的时候感觉重量不对,她打开,看清了桶里干干净净的,一点猪肝渣都没剩。
舒绘惊讶道:“你都喝完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给夏序怀带过饭,各种各样轮换着做,但他几乎没碰过,一问就是没胃口,吃不下,然后原封不动地带回来。没想到这次,竟然把带的汤都喝完了。
“看来我这次熬的汤很不错啊,是不是很好喝?”舒绘高兴地把保温桶拿到厨房,打算待会洗。
好不好喝夏序怀尝不出来,但不知怎地,他脑海里闪过郁白喝汤时红了的眼圈,于是点头:“嗯。”
“前两天放假有去看医生吗?”舒绘斟酌着问。
“没有,下次放假再去。”夏序怀说。
“好。”舒绘放下心来。
“我爸呢?”
“医院急诊,今天晚上不一定回来。快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那我回房间了。”夏序怀背着书包回了自己卧室。
下课时间,郁白从厕所出来,看见垃圾车边站着蒋鹂。蒋鹂一个人拖着垃圾桶,想把里面的垃圾倒进车里。
每个教室门口的走廊里都有一个很大的蓝色塑料垃圾桶,满了之后会由当天的值日生拖到一楼垃圾车旁清理掉。
郁白走上前,一个人托起垃圾桶,就把垃圾都倒进了垃圾车里。
“谢谢。”蒋鹂惊了一下,看清是他后道谢。
“你一个人?”郁白问。有力气的男生一个人就能倒垃圾,但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比较容易抬来抬去。
“严月去厕所了,”蒋鹂笑着说,“本来让我等她的,但我想试试,还没抬起来,你就过来了。”
郁白拎起垃圾桶,说:“我带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蒋鹂站在原地,因为要等严月,所以没和他一起回班。
郁白把垃圾桶放好,走进班,一眼就看见陈凭站在讲台上,正在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
“……不要害羞,都踊跃参与,踊跃报名!”
郁白回到座位,张途扭头向他吐槽:“陈凭刚去开了个会,回来就说学校要在下周举办春季运动会,让大家都参与进来。神他爷爷的春季运动会,这都快夏天了,还办个毛线啊!”
光城高中一年两场运动会,一场春季,一场秋季。今年的春季运动会没有如期举行,拖到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不会再办了,没想到学校又整这一出。
“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了啊,到了高三想参加都没有了,所以赶紧来找我报名,时间截止到今天放学!”陈凭还在卖力宣传,但下面并没有多少人买账。
大家该参加的去年前年都参加过了,对于这场运动会,其实已经没什么新鲜感好奇心了。再说马上就要高三,他们也不再想再在别的地方浪费时间。
没有办法,陈凭只能亲自下场拉人报名。
“你上次不就报跳高了,这次也报名参加呗。”陈凭搂着一个男生的肩膀打商量。
那男生推开他的手,谴责他:“你还说,去年我跳高摔了一个屁股墩,你们一直笑到今年,今年老子说什么都不参加了!”
“不要这样嘛,为了咱们二十班的荣誉……”
陈凭一个人游说全班,甚至在他们身后耍赖撒娇,只为了他们能积极参加这次的运动会。
半天下来,陈凭嘴都说干了,单子上还剩一个三千米没人愿意参加。他瞅着班里人,看了几圈都没有合适的人选,连夏序怀都参加了两个项目。陈凭叹口气,趁着课间先去上了趟厕所。
等他回来,单子上三千米的项目后面多了个人名——郁白。
陈凭瞪大眼仔细确认了几遍,本想回头问问郁白,但看他在学习,就歇了心思。实在不怪陈凭吃惊,郁白之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运动会的任何项目,其他活动还好说,但运动会,郁白只是每年在场边给人加油而已。
或许因为是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所以郁白想有点参与感,陈凭这样想着,也就没有声张。不过一上来就报三千米,着实有点太实在了。陈凭心中不禁更加佩服起了郁白,甚至有点想送面锦旗,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瞻仰。
张途默默把椅子移得离他远了点。
运动会那天天气很好,操场上拉了横幅,到处都是学生,加油呐喊声,吹哨声和广播声,吵吵嚷嚷的,壮观热闹。
看台上划分了班级区域,座位旁栓的有气球。郁白刚在下面给四乘一百米接力赛的几个同学喊完加油,现在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左手逗着个气球。阳光刺眼,他半垂着眸,懒洋洋地看操场上的比赛。
蒋鹂和张途正在远些的地方扔标枪,班里有些同学过去给他们加油打气。
“接下来是高二男女跳远比赛,请各班参加比赛的同学到操场中间集合。”
广播在喊下一场要比赛的内容和参赛名单,夏序怀和严月站起来,往操场中央走去。他们的衣服前后用别针别了号码牌,出发前看台上的同学都在给他们充气加油,坐在最前面的向晴拍了拍两人的肩。
等参加跳远的同学都集合好后,广播开始播报下一场比赛项目。
“请参加高二男子三千米的同学到塑胶跑道集合,请参加男子三千米的同学到塑胶跑道集合。高二一班刘博文,高二二班胡行……高二二十班郁白……”
郁白阖着眼睛,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疑惑地抬头,直到广播第二次喊到他的名字时才反应过来。
陈凭拿着号码牌屁颠屁颠地跑上来,对他说:“郁白,别紧张,我们大家都会给你加油的!”
郁白沉默两秒,没说什么,站起来把号码牌别在衣服上。陈凭帮他把另一个别在后面,嘴里一直喋喋不休:“千万别紧张,我等会儿就在旁边给你摇旗呐喊,拿不拿名次不重要的……”
周围的同学也很吃惊,没想到郁白会报这个项目,但不妨碍他们为郁白加油鼓劲。
“是啊,你就放松跑,等会儿我们都下去给你加油!”
“对,咱们等你凯旋!”
“郁白加油!”
郁白走下看台,向晴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别紧张。”
“谢谢晴姐。”郁白接过喝了两口,然后走到集合点。
日头更大了,晒得塑胶跑道都有些反光,郁白站好位置,随着裁判一声哨响,迈开腿朝前跑去。
蒋鹂和张途比完赛回来,但现在不好穿过操场,所以只能在外围走动。他们看见了郁白,索性停下来给他加油。
跳远那边,女子跳远和男子跳远同时举行,但都还没轮到夏序怀和严月。严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男生,夏序怀很高,正专注盯着前面的比赛进程,挺拔的身形遮住了晒在她身上的太阳。
两人被操场上奔跑的人吸引了目光,他们几乎是一同看见了其中的郁白。郁白已经跑了四圈,他跑得并不算快,拿不到前三的名次。但哪怕是这样,周围观赛的人也能看出他在尽力奔跑,二十班的同学几乎都围在了操场边给他加油。
跳远号码已经念到了夏序怀,他收回目光,在裁判的示意下准备起跳。
郁白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额头出了很多汗,打湿了刘海和鬓角。太阳穴也在突突地跳,鼻子和嘴巴都用来呼吸还是觉得不够,肺部艰难地运作着,两条腿只是机械地在不停跑动。
“郁白加油!郁白加油!”
比完赛的夏序怀和严月走到塑胶跑道旁边,郁白正向他们这里跑来。夏序怀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蹙起了眉。
“我觉得郁白不太对劲。”严月也看出来了。
还有一圈半就跑完了,郁白看着反光的跑道想。他呼出的气体灼热,鼻尖到咽喉的位置都泛起了疼。还没等他最后冲刺,忽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冲了过去。
“郁白!郁白你怎么样了?”
“怎么摔了?”
“好像是晕倒了!”
向晴边跑过去边焦急地大喊:“快送医务室!快!”
离郁白最近的是夏序怀和严月,夏序怀没有犹豫,背起郁白就往医务室跑。离开前,他偏头看了眼孙华。孙华神情慌张,脸也白了。
向晴和严月跟过去看情况,陈凭留下来组织纪律,他们还有些项目没有比完。
几乎是背起郁白的瞬间,夏序怀就凝住了神情。郁白太轻了,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有的重量,夏序怀甚至感觉自己背上的人能被一阵风吹倒。
郁白趴在夏序怀的背上,不知是被颠醒了还是怎样,渐渐恢复了意识。他脑袋搭在夏序怀的肩膀处,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好像是茉莉花香。
“我……没事……”郁白动了一下。
听到他说话,夏序怀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别动,带你去医务室。”
医务室里,郁白躺在床上,校医对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没什么大事,应该是低血糖。待在这多休息会儿吧。”校医说。
向晴和严月晚来一步,听到说没事,齐齐松了口气。
郁白吃了些校医室为这次运动会准备的糖果饼干,脸色好了些。他手上和膝盖上有些擦伤,但还好不重,只是破了点皮,已经涂了药。
向晴和严月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夏序怀留下来照看郁白。
医务室很安静,没什么人,郁白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夏序怀,有点不自在。
“我没什么事,你回去吧。”郁白轻声说。
夏序怀没回答,拿了张湿巾递给他,让他擦脸擦手。
校医从里间出来又检查了一下郁白的情况,说:“平时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好像有点营养不良。”
“我没有。”郁白回答得太快,夏序怀瞥了他一眼。
郁白撑着一股气,缓慢呼吸。他其实很容易脸红,有时候被陈凭他们逗笑了,就能从脸红到耳朵,然后被他们惊奇地围观。所以平常郁白都会努力忍着,尽量不让别人发现他容易脸红,觉得他好欺负。校医说的话让他很不好意思,于是他急于反驳,又赶忙憋着口气,以免脸红。
夏序怀多看了两秒他莫名其妙红起来的耳朵,还以为他热。
校医接了杯水,回到里间前还说了句:“还是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不然怎么继续长高。”
“郁白!你没事吧?”陈凭和张途突然冲了进来,着急地问他。
两个人鼻尖上都是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已经没事了,”郁白看着他俩,愧疚道,“我们班是不是没分数了?”
就算拿不到前三,能跑完也好,这样运动会结束,也能给班里拉点分数。郁白皱着眉想。
“你还关心什么分数!”陈凭吓得半死,气道,“你说你报什么三千米啊!想有点参与感就报个轻松点的啊,你都快把我吓得归西了你知道吗?”
“郁白,你真的快吓死大家了,我现在心脏都还慌着。”张途拍拍胸脯,附和道。
等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说完,郁白才插了一句:“我没报。”
声音戛然而止,陈凭张开嘴,半天才合上,又打开问:“没报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你没报三千米?那名单上怎么会有你的名字?”张途疑惑。
陈凭身上还揣着那张报名单,他掏出打开,递给郁白看:“你看,这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呢。”
张途也上前,几乎是瞟了一眼,他就对着陈凭脑袋来了一下。
“你瞎啊!抄了郁白这么久的作业,这是他字吗?”
陈凭瞪大眼仔细看,挠挠头:“好像……还真不是,郁白字没这么丑。”
张途气得翻了个白眼,又给他脑袋来了一下。
“是孙华。”夏序怀站在一旁,忽然说道。
他这么一说,张途也想起来了。报名那天,陈凭去上厕所,名单就放在桌子上。中途孙华来了,好像还拿起名单看了看,当时张途在看,所以没有过多在意。倒是坐在后面的夏序怀掀了下眼皮,但也没多想。
“卧槽,孙华这个孙子!”陈凭咬牙骂了声。
“这个事一定得和晴姐说。”张途说。
“走!现在就去!我们去揭穿这个小人的行径!”陈凭一刻也等不了,恨不得立马揍过去。
“等等,”郁白阻止他们,“这事我自己解决,先别告诉晴姐。”
郁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沉了下来。
夏序怀挑眉,有一点诧异。毕竟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还以为郁白只是个独来独往,不怎么爱说话只会学习的人。
陈凭和张途在医务室也待没多久,两人还有比赛,所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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