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火锅(1/10) Sonnet 18
郁白的心一紧,然后,他看见夏序怀漫不经心地一笑道:“你班长的职位给我坐。”
罗木刚提起的笑脸僵住,不可置信地说:“……什么?”
“年级第一做班长,好像很合情合理。”夏序怀又说道。
原本气氛沉闷的场面突然松动了,二十班的众人彼此看看,然后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
“就是啊,夏序怀可是年级第一,做个班长很适合啊!”
“你成绩和夏序怀比也差了一大截,精英班嘛,不就是看成绩说话的?”
“可别看我,”韩青推了下眼镜,“虽然我是班长,但我们毕竟是拖后腿的普通班,没那么多规矩。”
“你们来请夏序怀进精英班,总不至于这么点要求都达不到吧?好没诚意。”
罗木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跟着他的其他八班人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凭和张途在后面笑得很大声,毫不掩饰,生怕对方听不见。
哪怕上课铃响了,八班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现在转身离开,岂不是真成了笑话。
奇怪的是,该上下午第一节课的英语老师也还没来,反而是向晴和八班班主任胡老师向他们走来。八班班主任的办公室在四楼,但他们却是从二十班隔壁办公室出来的,像是已经聊了有一会儿。
向晴看着班门口闹哄哄的,也没有说他们什么,只是看向八班班主任,示意他先开口说话。
八班班主任是个笑面虎,他先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下罗木等人,然后转头看向夏序怀,说了和罗木刚刚说得差不多的话。
向晴站在夏序怀身侧,没有表明立场,只是询问他自己的意思。
“谢谢老师,”夏序怀还是一副挑不出错的态度,他淡笑着说,“既然我不能成为八班的班长,那我还是待在二十班更好。”
罗木眼见着自己班班主任的表情迟疑了,他咬着牙,心里紧张又愤怒。
“况且,”夏序怀继续道,“家里的长辈从小教导我要懂礼貌有教养,所以实在是不适合和八班的学生一起学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木气得够呛,脑子一热就口不择言,“你不就是个留级生,和这样一群垃圾待在一起,迟早也和他们一样……”
“住嘴。”八班班主任沉下脸,打断罗木的话。
向晴平静地看着罗木:“垃圾?”
“我……我……”罗木冷静下来,他到底是个学生,此刻不敢直视向晴,心中慌乱不堪。
“胡老师,看来你们班的学生是真该好好教一教了。”向晴说。
八班班主任脸色很难看,原本以为这件事情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顶多过来说两句话的事,结果却搞成这个样子。他推了一把罗木,厉声说:“和二十班道歉。”
罗木攥紧双拳,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一种耻辱感爬满他全身上下。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二十班的众人没人说话,向晴也并不是有意为难他,青春期的孩子面子大过天,难保他不会过激做出什么举动,所以她简单安慰了两句。
八班班主任带着八班学生回去,向晴也挥挥手,让堵在门口的二十班同学回班准备上课。
门外一时只剩下向晴、夏序怀和郁白。
向晴问夏序怀:“真不想去八班?以你的成绩,待在精英班会更好。”
郁白也扭头看他,夏序怀答:“二十班有二十班的好,我更喜欢这里。”
“好,”向晴笑笑,也不勉强,“回去上课吧。”
向晴转身回了办公室,夏序怀偏头,看郁白有点愣,便在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回去了。”
郁白回神,他跟在夏序怀身后,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好像被某人动手动脚碰了。
于是他在背后瞪了某人一眼,又在某人回头的时候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周六上午放学,舒绘开车来接夏序怀。
放假的日子校门口都是家长车辆,显得拥挤堵塞,有交警前来指挥交通。虽然车多人多,但疏散起来也很快,等校门空了大半已经没什么人的时候,舒绘才看见夏序怀推着自行车走出来。
舒绘提早给他发了消息说来接他,于是夏序怀看见她的车时,便径直走了过去。
“阿姨,我不是说不用来接我的吗?”夏序怀有点无奈。
“我开车多方便啊,正好来接你去吃火锅。”舒绘没明白他的意思,自顾自高兴地说。
“那自行车怎么办?”夏序怀晃了下车头,示意她低头看。
舒绘:“……我忘了。”
舒绘和夏序怀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车外,两人大眼瞪小眼,都还没想到什么解决办法。就这样过了两秒,舒绘的余光捕捉到一个身影。
“小白!”
郁白刚出校门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夏序怀和坐在车里的舒绘,他本想当作没看见,转身直接走的,但舒绘这一叫,他就不能再装作没看见了。
郁白慢吞吞地转身,走到两人身边,叫了一声:“舒阿姨。”
“好巧啊,我正好来接小怀去吃饭。”舒绘边说边下了车。
郁白面对长辈总是有些不自在,他说:“那我先回家了。”
“别急着走啊,”舒绘拉住他,“跟我们一块儿去吃火锅!”
郁白一愣,他下意识看了夏序怀一眼,然后略显慌乱地说:“不、不用了,我还是先回家……”
“不要不好意思,快上车!”舒绘拉开副驾驶的门,挥着手让他坐进去。
郁白没动,他再次看向夏序怀。夏序怀瞥他一眼,终于开口说:“我先把车骑回去,你坐车上跟着阿姨。”
“小白,快来。”舒绘坚持不懈地邀请他,郁白只好走过去,钻进车里。
夏序怀骑上车,先走一步。郁白局促地坐着,把书包抱在怀里。
舒绘发动车,慢慢跟在夏序怀身后。她看出了郁白有点紧张,也就没有和他说话,只是点开车载音乐,放了首舒缓的钢琴曲。
郁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夏序怀的背影,渐渐在音乐声中放松下来,不过一会儿,车子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夏序怀骑着车进了小区,舒绘拉了手刹,轻声说:“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小怀。”
“好。”郁白点头的模样有点乖。他从窗玻璃往外看是看不见高耸的楼顶的,但还是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夏序怀住的地方。
“小白,我想问你件事。”舒绘把音乐的声音调小,温声说。
郁白转过头来看她,舒绘接着说:“小怀这段时间总是会带汤去学校,那些汤都喝了吗?”
“嗯,”郁白垂下眼,微红着脸道谢,“谢谢阿姨,那些汤都很好喝,我都喝完了,没有浪费。”
舒绘顿住,一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郁白说完后没听到她的声音,便抬起头来看她。
舒绘的神情一瞬间恢复如常,短短两秒,她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舒绘温柔地笑笑,问:“你和小怀一起喝的吗?”
郁白怕她觉得自己不懂礼貌,把那些汤都喝了,于是连忙回答:“是,我们一人一半。”
舒绘了然,说:“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以后常做,小白就赏脸多喝几碗。”
“谢谢阿姨。”郁白真诚道谢。
不过是见舒绘第二面,但郁白却莫名觉得她和自己的妈妈很像,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暖意。
夏序怀动作很快,他们刚聊完,他就走出了小区,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郁白偷偷瞅他一眼,夏序怀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到后面来坐。”
郁白看舒绘没说什么,便解开安全带,坐到夏序怀旁边。
舒绘放下手刹,向城北的方向开过去。密闭的空间里,只有钢琴声流淌,再没有其他声音。
夏序怀也没和郁白聊天,他掏出手机,好像在回消息。郁白觉得他总有回不完的消息,而且每次看完手机,脸色都说不上好。
不过十几分钟时间,车停在一家火锅店前。舒绘锁好车门,带着他们两个进去,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服务员拿了两本菜单过来,舒绘看一本,顺手把另一本递给郁白:“别客气,想吃什么就点。”
“谢谢阿姨。”郁白拘谨地接过,打开放在桌子上。
夏序怀坐在他旁边,动手翻了几页菜单。
郁白几乎没怎么进饭店吃过饭,所以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讲都很新奇。面前的桌子上有四个相同的黑色圆圈,在他们手侧的位置,郁白多瞧了几眼,伸手去碰。
夏序怀适时抓住他的胳膊,低声说:“别碰。”
郁白缩回手,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被人笑。
但夏序怀只是仔细查看他手边的圆圈,然后向他解释:“上面要煮东西,通电的,小心点。”
“哦。”郁白小声应了一句。
舒绘没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只是喃喃道:“嗯……我们三个人的话,就要五盘肉好了,羊肉牛肉鸡肉鱼肉小酥肉……”
“看一下,想吃什么。”夏序怀翻着菜单,询问郁白。
郁白有点眼花缭乱,不知道该怎么选。
“小白想吃什么口味的锅底?”舒绘问他。
夏序怀把菜单翻到第一页,指着上面的口味示意他看:“辣的,不辣的,番茄的……”
郁白思索了一下,最后说:“我要辣的吧。”
“好,”舒绘合上菜单,对服务员说,“两个牛油锅底,一个清汤锅底,再加上我刚刚点的这些,谢谢。”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确定好了菜单,然后下去打单子。
“小怀,你带小白去调小料,我打个电话。”
“嗯。”夏序怀起身,带着郁白去调料台。
这个火锅店很大,共有两层,第二层都是包厢。一楼的调料台在大堂中央,占了不小的地方,上面有各种调料和水果凉菜。
郁白学着夏序怀的样子往小碗里加自己喜欢的小料,然后帮忙端了两盘水果回去。
店里的菜上得很快,两红一白的三只小锅端上来放在黑圆圈上,服务员给他们按了开关。
隔着沸腾的水蒸气,舒绘给郁白夹了一筷子肉放进锅里,说:“使劲吃,不够再点。”
牛油锅底汤汁翻滚,鲜辣扑鼻勾引馋虫。
“熟了再吃。”夏序怀又往他锅里夹了些其他的肉。
郁白慢慢点头,盯着自己的小锅,等肉飘起来,就夹起来放进蘸料里,然后吃进嘴里。
几乎是入口的那一刻,郁白的眼睛就亮了。
夏序怀在他的杯子里倒了些饮料,郁白端起来抿了一口,他辣得鼻尖冒出细汗,嘴唇较平时也鲜红不少。
舒绘点的菜很多,除了五盘肉,还有丸子蔬菜,桌子上都摆不下,桌旁的推车上也挤满了菜。
夏序怀吃得很慢,几乎全程都在给舒绘和郁白夹菜烫菜,兼顾着倒饮料拿凉菜等服务行动,简直比服务员还要专业。
郁白眨了下湿漉漉的眼睛,他摸摸肚子,实在是吃不下了,于是放下筷子。只是看着还有不少菜没吃完,觉得可惜。
“服务员,打包。”夏序怀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抬手招了服务员拿打包盒过来。
舒绘也吃好了,她补了补口红,然后收好东西。
“小白吃饱了吗?”舒绘笑吟吟地问他。
郁白的脸也吃得有点红,他乖顺地点头:“吃饱了。”
“那我们走吧。”
夏序怀提着打包好的菜,走在最后。三人上了车,舒绘问清楚郁白家的位置,开车送他回去。
吃太饱的后果就是郁白现在有点懒,他的姿势比来时放松了些,瘫在后座,说话都慢了一拍。
夏序怀不时看他一眼,觉得车里要是再放个摇篮曲,他可能就直接在后面睡着了。
等车停下,郁白揉揉眼睛,他认真地对舒绘道谢,然后和他们道别。
虽然困,但郁白心里却有一点雀跃和激动。年纪不大的少年最喜欢体验新鲜事物,只是吃了顿火锅,他就忍不住抿起嘴笑。
这个小县城的发展总是会比大城市慢一些,虽然新奇的东西总是层出不穷,但郁白从不多看一眼,更不会去了解。
因为他不敢。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只是为了能看清眼前的路,但光是这个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
也从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适应这个巨变的时代。他靠自己这么多年的摸索和认知,才学会了生存。
铁门发出吱呀声响,院门口站着的老人缓缓看过来,那双浑浊阴沉的眼直直审视着他,一言不发。
这一瞬间,郁白浑身上下的热都变成了浸骨的寒,刚刚所有的愉快情绪烟消云散,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向他袭来,轻而易举地剥开了他身上沾染的一点点人气,叫他再寻不到那尽头的烟火。
天气越来越热了,教室里只有头顶上悬挂的几个吊扇,没安装空调。
在其他人都穿着短袖在凉风下趴着睡觉时,只有郁白还穿着校服外套,只是敞着怀,没有拉拉链。
教室里吊扇转动着,和着翻书写题的声音,催得人昏昏欲睡。
夏序怀和郁白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几乎感受不到吊扇带来的凉爽。不过郁白耐热,也不觉得难受,倒是夏序怀总是拿着本子扇风。
午休时间过半,夏序怀从保温袋里取出一个小保温盒,里面是今天早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果,洗净切好码得整整齐齐,打开就能吃。
自从上次舒绘带他们吃了一顿火锅之后,她就开始每天做些东西让夏序怀带去学校吃。包括但不限于做好的饭菜肉汤等,导致夏序怀每天早上都要提着一个不小的保温袋进班,不过这些东西大多进了郁白的肚子。时间长了,夏序怀看着郁白吃得鼓起来的脸颊,总有一种自己每天来学校不是为了学习的,而是专门来饲喂什么动物的感觉。
冰凉的水果驱散了些许燥热,夏序怀吃了几块,觉得凉快了不少。
郁白拿着叉子拨弄盒子里的白色果肉,长得像大蒜的形状,但他认不出这是什么水果。
“这是什么?”郁白问。
“山竹。”夏序怀答。他记得郁白喜欢酸甜口的水果,每次都会多吃两块,所以早上他多剥了几个山竹放进去。
郁白尝了一个,夏序怀不出所料地在他眼里看到了喜欢。
吃完水果,夏序怀收拾好东西,然后继续学习。
等郁白合上练习册,转头一看,夏序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只是睡得不怎么沉,眉头皱着,像是热的有些烦躁。
郁白找了个薄薄的本子,轻轻地在他脸庞旁扇风。
夏序怀困顿地撑了下眼皮,只看见眼前不断晃动的作业本,和间隙里不甚清晰的郁白的侧脸。
郁白左手给他扇风,右手也不妨碍他做题。但是左手动的时间长了,胳膊手腕就开始泛酸,他只好停下一会儿,然后再继续。
他下意识做着这些,没去深想为什么,就这样下课铃响了,他才恍然自己没有午睡。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吴满河来给他们上课。
他手里拿了厚厚一沓卷子,让课代表发下去后,才笑着说:“这是前段时间高考的理综试卷,你们现在就做一下。”
“啊……”
“我第一次见理综卷子,原来长这样啊!”
“这些题看上去好难啊,都不会……”
吴满河不管下面哀嚎遍野的声音,自己拿了教材写教案,让他们自己琢磨卷子上的题。
“是得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和毕业生的差距在哪里。”吴满河嘟囔了一句。
郁白拿到卷子并没有马上开始写,而是翻来覆去地看。物化生三科在一张试卷上,题干又长又密,好像所有难题大刀阔斧冲他袭来,而他还没开始拿起武器,就已经开始胆怯了。
下一节课正好是化学,化学老师也没教课,只让他们继续做那张卷子。
整整两节课,连带着课间时间,二十班的人都在愁眉苦脸地写高考理综卷子。老师也没制止他们翻书,但他们翻书翻得再响,也找不到答案。
两节课的时间根本不够,郁白只勉强写完了化学的部分,生物题还一点都没看。
反观夏序怀,已经基本做完了。
事实上,也只有夏序怀的卷子被老师拿去了办公室,由三科老师判卷。
“酷刑!这绝对是酷刑!”
郁白在食堂吃完晚饭,刚进来就看见陈凭用卷起来的三本书当作话筒,冲天花板大喊。
一本书完全卷起来就不容易,他还拿了三本。郁白眼力好,看清了陈凭手里的是物理化学生物三本书,也就不奇怪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我们?我们又何曾做错了什么~”
陈凭的声泪俱下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只得到了前面张途砸过来的一本厚字典,于是他偃旗息鼓,面带笑容地坐好了。
夏序怀不在班,郁白犹豫着,把手里捏着一角包装袋的冰糕放在他桌上。
冰糕是郁白吃完晚饭去小卖部买的,他想夏序怀应该是怕热的,吃了这个或许会好些。
晚间活动的时间长,夏序怀迟迟没有回来,郁白时不时瞥一眼他桌上的冰糕,怕它化了。
小自习的上课铃响之前,夏序怀终于回来了。
郁白眼睁睁看着他拿起那袋水……没错,水,冰糕完全化了。
郁白讷讷地和夏序怀对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气真的有这么热吗?郁白疑惑。
夏序怀轻笑一声,也没说什么,咬开包装袋的一角,慢慢喝里面的水。
“还是凉的。”介于逗人和安慰之间的话,让郁白无从反驳。
今天像是注定要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倒数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学校停电了。
属于是做题做着做着,就两眼一抹黑。
应该是大规模停电,整个学校都陷入一片漆黑。紧接着就是各个教学楼的欢呼雀跃与嚎叫,仿佛下一秒学校就会通知他们提前放学。
二十班也不例外,陈凭已经在招呼其他人收拾书包了。班里有不少人都带了手机,此刻堂而皇之地打开手电筒,假扮各种脑干缺失的智障鬼脸,企图吓周围人一跳。
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向晴拿着手电筒进班了。
霎时,整个二十班安静如鸡,漆黑如夜,一点声响都没了。
向晴:“……”
几十双眼睛盯着她,让人无端感觉到恐怖。
“学校通知,”向晴屏息,“不提前放学。”
几十双眼睛一同眨了一下,向晴继续说:“刚刚拿手机扮鬼脸的那几个……”
黑夜里,向晴拿手电筒晃了一下:“打着手电筒去办公室,搬蜡烛。”
二十班众人:“……”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立着根蜡烛,烛火融融,透过窗子往外看,其他教学楼也在夜色里朦胧地发着光。
火光安定了人心,学生们也不再叽叽喳喳,静下心来对着烛光学习。这画面,颇有点古代学子夜半点灯寒窗苦读的样子。
向晴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学生一个个都有了脸,心里放松不少。虽然有点昏黄看不太清,但总比刚刚要好。
夏序怀拿出耳机戴上,也不怕被向晴瞧见。其实老师们也不怎么管他,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要听吗?”夏序怀忽地递过来一只耳机,问郁白。
郁白顿了两秒,然后接过,戴进左耳里。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向晴偶尔从讲台上下来绕一圈,防止他们在下面偷偷摸摸玩闹不学习。
夏序怀把郁白的理综卷子拿过来,用圆珠笔圈了些题再还给他:“这些题不明白的地方问我。”
郁白接过,对着烛火认真看。卷子上已经做完的题被夏序怀判了对错,剩下被他圈住的题都是比较适合郁白的,至于其他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免得贪多嚼不烂。
夏序怀的理综卷子是老师判过核算完分数的,但他没有给旁人看过,也就没人知道他这张卷子考了多少分。
总归不是低分。
郁白拿笔涂涂算算,模样认真得很,不时停笔思考一下,再挠一下脖子。
“这里,怎么算?”郁白把手中的卷子推过去,问他。
夏序怀将蜡烛移过来,放在两人中间,然后给他讲题。
两人不可避免地挨得有些近,郁白专注地看着他笔下的演算步骤,听懂了就嗯一声,而夏序怀间或看他一眼,对他感觉疑惑的地方再细讲一遍。
郁白略低着头,烛火照亮了他半边脸,昏黄里也可见白皙的皮肤。夏序怀仿佛才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遮着一小片阴影,偶尔会随着火光颤动一下。如同一只脆弱地扑着翅膀的飞蛾,只需要他用指尖轻轻碾压,就能死掉,是易碎又柔软的东西。
“怎么了?”大约是见他不再说话,郁白抬起眼看他。
夏序怀在他盛满碎光的眸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他的目光掠过郁白的鼻尖和嘴唇,自然地停在他的脖颈上。
“脖子怎么了?”
“脖子?”郁白下意识去挠,然后摸着颈间的小突起,说,“好像被蚊子咬了。”
夏序怀略偏了头,低声说:“别挠,我看看。”
没等郁白拒绝,脖颈就被碰了一下。夏序怀的手很大,拇指在他的皮肤上触碰着,带来痒意与热度,郁白怀疑自己的脖子快要烧起来了。
夏序怀好似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于是离他更近,刚刚蜻蜓点水掠过他的目光上移,再次停在他的唇上。
“别碰了……”郁白屏息,控制不住地握住他的手腕。
这样近的距离,郁白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浅淡的茉莉花香。他第一次这样看夏序怀,心里紧张不安,不自觉地害怕会出现什么脱离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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