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炽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牙刷,盯着镜子里那几绺闹叛变的头发,心里嘀咕着。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大狗都稳稳地趴在他身上,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徐年炽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试图对他进行一番劝说。
咩咩见他向自己走来,突然又兴奋起来,立马抖抖身子开始跑路。
这人毫不掩饰地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徐年炽,又说,“你瘦了。”
终于收拾好,徐年炽往外走去,那被跑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来追又跑回来的大狗吐出来的沾满口水的黑色发圈正静静地躺在房间门口。
听到汪远的名字,咩咩果然还是被震慑住了,他一下跳下床,但还是不肯就这么离开,他孤傲地站在地上,冷漠地盯着门口看。
“你说啥?”徐枚文换完鞋子跟进去,“我刚刚低着头没听清。”
徐年炽正蹲身去捡,一双红的烫眼的运动鞋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昨晚拿下来忘带上了好像。
徐年炽盯着一排排蓝色粉色的小花瓣被刮得四处瘫倒,并不是可怜这些花,但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没带多少东西回来啊?”
很明显,这狗的重量和倔强带来的阻力大于了徐年炽的推力。属于越推拒越兴奋的类型。
“干嘛?”徐枚文伸手扯住徐年炽的袖子,另一只手抠住徐年炽的手指,“你去哪儿啊?”
徐年炽发了会儿呆,终于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划开,紧接着屏幕上就跳出许多汪远的消息来。
“徐枚文,你今天吃饭了吗?”徐年炽皱起眉头,盯着徐枚文那毫无生气的脸,轻拍着脸颊的手突然增加了力道,变成一道巴掌拍了下去。
一边这样想着,他先在洗漱台上检查了一遍,又走出卫生间来到床前,盯着一览无余的床头柜一分钟,又掀开被子和枕头寻找。
我今天一定是忘了点儿什么忘了啥来着。
他扒拉着眼皮瞧了一会儿,左手自然地往右手的手腕上摸去。
“汪远?”徐年炽又喊了一声,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回答他。
徐年炽看见了狗嘴里露出的半截发绳,反应了过来,他试探着走近一步。
比如我怎么知道你回来了,怎么知道你在汪远那里,怎么知道你公寓的密码还放人进去收拾。
徐年炽挑了挑眉毛,瞥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
徐枚文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徐年炽的头发被扎起来了,后脑勺垂着一个小揪,露出了干净精瘦的脖颈,和圆润柔软的耳垂。
他疼的脸色发白,连带着嘴唇都变得没有血色起来,冷汗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滴,浑身的力气被这点儿疼痛抽的一滴不剩。
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好像被点燃了狼的血性一样的,响亮的一声狗叫震耳欲聋,徐年炽被惊的浑身一颤,残存的睡意飞得一干二净,他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上伸长脑瓜在那儿嚎的大狗陷入沉默。
徐年炽忍住想扇他的冲动,说,“那你自己进来就是了。”
徐年炽转过身来,安静地俯视着他,直到徐枚文自己放开他,又说,“回我的卧室收拾衣服。”
“懒得拿,多的东西都留给房东了。”
“凭什么?我打扫我找人打扫的房子,我怎么就不能进来?”
徐年炽轻声说了一句,转身进屋里去了。
“我说我明天就要去把我的猫也接回来。”徐年炽躺在沙发上,仰起头看他,说。
“啊!干嘛那么用
徐年炽这才得以掀开压住下半身的被子,坐到了床边上。
“主人说的话你也没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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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完了,狗头恢复原状,开心地望向他,徐年炽和面前这吐着舌头嘶嘶哈气的欢乐大狗头面面相觑。
徐年炽看着窗外,淡淡地应了一声。
徐年炽觉得好笑,转过身来看了看手机,又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徐年炽艰难地吞咽完这一口,回头望向站在卧室门口捂着脸一动不动的人,说,“站那儿当柱子呢,过来啊,徐枚文。”
徐枚文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把手里紧握着的钥匙用力捏来捏去,手指都被钥匙给硌出印子了,他憋着口气似的,闷闷地说,“哥哥,好久不见。”
结果屁股刚坐稳,徐年炽又站起来。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年炽对着镜子努力拨弄自己的头发以期待他们能安分地待在耳后,可是前额的刘海又还没长到那个长度,总是散着几撮在脸颊旁边。
忘了放微波炉了,都冷了。徐年炽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到。
两人一起往电梯走去。
“嗯。”
一双冰凉的手拍了拍他的脸。
察觉到了一道炽热的视线,徐年炽转头对上了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的正端坐着的大狗的目光。
“早餐是我自己做的三明治!就放在桌子上用篮子盖着呢!你醒了拿去微波炉叮一下就可以吃啦!我可能傍晚才会回来!家里的东西你都随便用!”
咩咩也察觉到了,一个鱼跃又蹦上来,在床上兴奋地跳来跳去。
徐年炽穿着一件稍大的灰色家居服上衣,锁骨大喇喇地露在外面,再往里一点就能看见粉色的乳头,下身穿着一条同样宽大的黑色短裤。他慢慢站起来,踩在拖鞋里的一双纤细的长腿紧跟着闯入对面那人的视线,裸露着一大片,白的晃人眼睛。
“怎么?你没给自己准备拖鞋啊。”徐年炽穿好鞋站起来,一边踢踢踏踏地往里走,一边问他。
看来确实是听不懂人话,几番下来劝说未果,又用尽力气想要把这狗推开。
那人正从上往下看他,先看见了徐年炽那散着的一头黑发。
“啊啊啊啊对不起小炽!”
看完消息,他起身往卫生间里走去。站在镜子前,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把脸凑近,想仔细观察一下自己的黑眼圈。
徐年炽歪了歪头,和后视镜里的徐枚文碰上视线。
“嗯。”
过了好一会儿,徐年炽感受到车子停了下来,缓缓睁开眼睛,“到了?”
“原本九点的时候就打算叫你一下的但是看你睡得太香了我就没管你了。”
“嗷呜!嗷--”
“有个顾客明明说好下周才来拍照结果她说之后有事要出差今天就非得来啊啊啊啊我这两天原本都不用出去的。”
思绪像暴雨将至四处逃窜的小鸭子,他一时间脑子里不断嗡鸣,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眼前的屋子突然开始变得模模糊糊起来。
挪到床头柜边,“啪”的一下拍开了灯。
“哦哦,你去吧。”徐枚文挥挥手。
徐枚文看着徐年炽的背影被关上的卧室门隔开,不由得感觉有点儿委屈。我做什么了,他怎么这么讨厌我。
面前那人停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稍稍后退一步,站稳,说,“哥哥,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徐枚文把自己蜷起来,努力不去感受胃部那愈发清晰的刺痛感,可是胃仿佛刚被人捏成了一坨又开始往外拉,好像正有人排着队来把他脆弱的胃当作橡皮泥来把玩一番。
门打开,徐年炽走进去换好了拖鞋,徐枚文扶着门框站在外面。
徐枚文这才熟门熟路的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大声说,“我只是比较有礼貌,我在征询主人的意见。”
“也是,再说回来了什么都可以重新买,也很方便。”
“我在等你邀请我啊。”徐枚文还撑在那里,闷闷地发出声音。
他的头发全部放下来刚好能够到肩膀,不打理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拿一根发绳简单地扎起来。
然后从他旁边走过,去客厅的大沙发上坐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
有着火红色外漆的车子在大马路上张扬地一路飞驰,站在两旁的小花小草们受不住这阵风,纷纷都向后仰倒。
徐枚文忍不住哼了一声,说,“没有。”
发送时间是早上九点,现在已经十二点过了。
“嗯我的发绳在哪里”
徐年炽转过身站正,隔着两米的距离和他面对面,“那我不想邀请你,你别进来,回去吧。”
徐枚文悄咪盯了一小会儿,突然开口说道,“你那房子我找家政打扫了,你直接去住吗?”
“要被水打湿了”
徐年炽终于妥协,笑起来,他捧住咩咩的脑袋,温柔地拍拍狗头,又戳戳他的两颗黄色豆豆眉,戳一下小眉毛就跳一下,一人一狗就这样玩儿了好一会儿,咩咩终于腻了,这才跳下床跑了出去。
“咩咩!”
“嗯,你下来吧。”徐枚文走过来把他的车门拉开,又走到车子后面去拿他的行李。
“哦,接呗,和汪远说一下不就好了。”徐枚文看徐年炽躺在沙发上,也跟着过去坐。
徐枚文又说,“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双脚在地面上踩实,徐年炽生出一阵恍惚来,昨天这个时候还在飞机上晃悠呢。
“汪远!把你的狗带走!”徐年炽突然大喊一声。
“徐枚文?枚文?”
等了一会儿,徐年炽并没有任何下文。
“没告诉我,也没告诉你那最亲爱的弟弟吗?他也不来接你,就这么让你住在别人家里吗。”那人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地说。
平静的马路在烈日的炙烤下变得波澜起伏,空气中泛起无声的热浪,眼睛看什么都有点晃晃然。
徐年炽愣了一秒钟,眼睛弯成月牙,笑了起来,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脸,乐呵呵的,说,“首先,汪远不是别人。其次,你也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