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都是十几岁正叛逆的时候,大家都想离父母能远一点是一点,与其憋屈地待在家里听他们的唠叨,还不如住在学校,虽说没有手机玩,但好歹身边都是能一起聊天一起玩的同学,怎么说也比在家要有意思得多。
脆弱的婴儿在襁褓里显得格外乖巧可爱,稍微有点肉的脸颊洗干净之后细嫩柔软,像个剥了皮的小蜜桃,这样的小宝宝是应该受到所有亲人的宠爱的,然而就因为身下那畸形的器官,被残忍地抛弃了,只能躺在烟尘滚滚的马路边,低低地哭泣。
只要一点点的爱,他就像条流浪狗一样摇着尾巴跟着人走了。
“嗯,我今天下午请假,先走了啊。”
小婴儿身上没有任何记录身份的物件,被遗弃得干净利索,没有母亲的乳汁可以吃,也没有舒服的小床可以躺,如果没发出那点哭声,恐怕现在已经离开这个他还没看几眼的世界了。
当年他躺在病床上,独自忍耐着腹部的刀口在麻药作用下仍然明显的痛感时,见到护士怀里小小的、沐浴在渗进病房里的阳光下仿佛发着光的小施泽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样,活得像一根孤苦无依的野草,而要让他成为一棵生机勃勃的大树。
孤儿院的院长阿姨把他搂进臂弯里,小婴儿实在太瘦弱,抱起来都怕折断了他的胳膊,院长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背,抬头望见窗外的一轮皎洁明月,此时怀里的小孩突然细细地“嗯”了一声。
这天是施明舒的生日,说是生日其实也不太准确,只不过三十多年前的这一天,小小的婴儿在单薄的被子卷间发出细弱的哭声,被路边的行人发现,报警后送到孤儿院里。
然而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施明舒还是选择了最无情的一种回答,即便他清楚那个名叫李峥的男人现在一定还活着,甚至有可能活得比他们父子俩轻松得多。
这颗大树要深深地扎根在自己这片算不上肥沃的泥土里,而他愿意把自己所有的水分和营养都奉献给这株尚且稚嫩的小树苗。
但他的孩子,他的宝宝,他的小泽,绝对不可以和他一样。
于是正在想应该给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的院长笑了,弯着手指刮了刮小宝宝的鼻尖,“叫你小月亮好不好呀?跟着院里的小朋友一起姓施吧,院长给你取个名字,以后你就叫明舒。”
而他还是深深陷进去了。
施泽在一所离家十分钟左右路程的中学读高二,学校里有一栋宿舍楼供学生们住,虽说不是强制要求,但大部分的学生还是自觉交上住宿费,在学校里度过一周的大部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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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并不想让孩子的另一个父亲走进他心里,他想用自己的行动向儿子证明,只有一个父亲也可以获得很多很多的爱,也可以很好很好的。
但是他又无法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说太多他另一个父亲的丑陋,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有一个不负责任、欺骗人感情的人渣“妈妈”。
“泽哥今天有事啊?”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儿子向他询问太多他与“妈妈”之间的故事。
因为当时的他太想得到一个人的爱了。他从没体会过有自己的家可以回、有人随时可以给他一个拥抱是什么滋味,所以才会在李峥施舍出一份廉价的关心时不假思索地选择相信,不管那份爱是否纯粹,他都甘之如饴。
这一天就是施明舒的生日,在这一天里他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施明舒脑海里闪过和李峥的那些曾经,现在想想,其实当初李峥并没有为他做太多,甚至他们的相遇,可能都是李峥提前设计好的剧情而已。
施泽在学校吃过午饭就向老师请了假,撒了个谎说家里父亲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或者“妈妈变成星星每天看着小泽呢”,就是那种给小孩子看的童话书里常常写到的对亲人离开或过世的充满童趣的解释,然后等到某一天,让施泽自己意识到母亲再也不会出现了。
小宝宝被刮着鼻子,脸蛋上露出一个笑,嘴角流出点亮晶晶的口水。
然而施泽却从不这么想。
这样可爱的小孩子,就应该生长在爱里,被所有人喜欢才对,但凡有一个意图伤害他的人,施明舒都会把他挡在儿子的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