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要否认,却欲盖弥彰。
江定心被她这番话弄得快哭了,忍着眼睛的酸意,认真替自己分辨道:“我不是……不是故意切到手的。”
类似的话,从一个小女孩的口中也说过,音容宛在。
好像,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再是上床那么单调。
可她悉心地帮自己贴创可贴的样子,戳中了江定心某个地方。
席慕莲像是对江定心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坚决道:“不会的,他们不会在意,我也不会在意,不会在意的!收起拙劣的表演吧,那太蠢了。”
挤进了一道带着血色的光线。
江定心安静得像具雕塑模特,眼看着席慕莲把那条紫色围巾环在自己脖颈上,顺带整理衣襟,好像在看一出舞台剧,好像身体这刻不属于自己。
“小孩才不会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的是大人!”
没由来让他发自内心想说一句话,也就脱口而出了:“如果要我受伤才可以让你这么关心,那我宁愿一直受伤。”
最后落眼到一条紫色的围巾上,似乎眼前一亮。
第一次在另一个人面前,暴露她脆弱的地方。
“切到手了吗?”她走过去,看见案板上滴了两滴红色的液体。
总的来说,让她有些意外的感动。
“怎么了?”
原来不用那么用尽全力地付出,也可以得到爱。
“嘶啊……”随着‘铛铛’两声,刀被丢在案板上。
虽然暂时还不能向同事朋友们大方介绍,但在没有熟人的地方,他们也可以作为普通的情侣一样生活。
说完,觉得自己似乎喜怒太形于色了,很是丢脸。
她边把解酒汤从灶台上端下来,倒入白瓷碗中,一边娓娓而叙:“十八岁登上舞台以来,十几年里已经辗转好几家剧院,也换过许多不同城市生活,这对我来说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就算有不舍也是没办法的事。”
江定心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她手里的衣服:“没有啊,很喜欢。”
席慕莲手里的勺顿了顿,忽然抬眸浅笑道:“也不尽然,还有一个办法。”
“没。”
其实,她对情人一直很大方,至少每次分手时给出的东西对方都很满意。
他们可以私定终身吗?
捏着江定心食指的手指赫然缩紧了,席慕莲注视着那个浅白色的创可贴冷笑道:“哼,为了博取关心而受的伤,真的有价值吗?”
席慕莲再舀一勺药喂进嘴里,眼皮都没抬:“她是喜欢你,但你不和她在一起,她怎么还会护着你呢。”
他推着装载食物的推车,走在后面。
江定心想笑:“这算什么理由,我去和她谈谈。”
在试衣服的时候,席慕莲才发现了江定心手腕上的纹身,一个玫红色的‘莲’字。
两人对视着凝望了半晌,屋子里除了客厅的火锅在发出‘汩汩’的声响,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要不要和江定心发展长期的亲密关系,其实她没有想好。
本能地从她的掌心里抽回手,像受到恐吓的小动物般缩回自己的安全领域躲起来。
渴求爱是愚蠢的,她早就替他试过了。
很高兴她能有这份默契。
她从没试过把自己的所有,倾注到一个篮子里,从来没有坚定地选择一个人。
是席慕莲先收回了眼光,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也慢条斯理地缓缓说:“胡如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她和那些小演员们关系很好,没理由一直守口如瓶,到时候我们两个人的饭碗都会不保,在业内名声也会败坏,不如我一走了之,她会为了你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记忆当中,二十多天前还是没有的。
江定心蹙眉道:“为什么?是什么理由一定要走?”
席慕莲不知道江定心在她身后想些什么。
的声音不自觉提高八度:“为什么,你要去哪?”
“走吧,该结账了。”
“要不你拿衣服我来推吧?”
这个话题没聊出结果,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
席慕莲恶作剧似的道:“我们了断瓜葛,你去和胡如烟好。”
一个平淡无奇想要牵手的愿望,他都没敢讲出口。
“这个,你合适。”说着替江定心围到了脖子上。
常常轴到吊死在一棵树上,哪怕这棵树已经腐朽,把自己绑在一艘轮上,哪怕这条船快要沉没。
不过也不需要私定了,他唯一的亲人就是早就不管他的父亲,而席慕莲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朋友在这里。
如果说今天的江定心格外心不在焉,那么今天的席慕莲就格外的温柔。
这话席慕莲倒是百分之百相信,喝完最后一口解酒药,脑子已清醒了大半:“总之先找好退路是没错的,多几条备选路,才不会被人拿捏,陷入被动。”
超市里来来往往的情侣,或并肩而行,或携手前进,或有说有笑,只有他们是默然无言,暗通曲款,疏离拉扯,想表达却抿言,想要靠近却又保持距离。
赫然无意地回头,只见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
蓦地想起了那个算命婆婆说过的话:“所有的巧合都不会是偶然。你所做的事情并不会消失,只会从发出的人那里转一圈再回到主人身上,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
江定心愕然呆了两秒,有些意外,但是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地把手递给了她。
午饭过后,下午江定心陪席慕莲去逛超市。
他们的地下情关系已经保持了快有一年时间,她送给他的东西不过是领带、皮带之类的小东西,一直忙着排话剧没有太多时间约会的缘故。
路过一排时装区,琳琅满目的衣服鞋子和首饰。
做与不做,不在于能领不领会心意,而在于想不想陪对方演戏。
因为太过不真实,像发生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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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嗯,那就拿两件吧,因为我家没有你的换洗衣服,每次回去拿又太麻烦了。”她便这样自顾自决定了。
记忆中,好像属于席慕莲的温情时刻不是太多,原来她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难道以后我们就必须面临必须走一个的局面吗?”江定心有些不甘。
席慕莲把碗端到餐厅的桌上,又从橱柜里拿了柄勺子,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舀着喝。
江定心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路无言走到结账台,把商品条码一一扫刷之后付了款,装货入袋,离开超市。
席慕莲突然心血来潮地拿起几件她觉得好看的衣服往江定心身上比。
江定心在畅想,说不定他们可以发展到同居,又或者更进一步。
江定心知道,她是带着刺的玫瑰,而他早已习惯刀口甜蜜。
“莲莲,不要胡说八道,我们都爱你。”
终于,江定心被她牵着,低头浅笑了起来。
说起来是一种巧合,他和自己的弟弟年龄一样。
在冷冻区拿了很多高级的牛羊排肉,还有一些时蔬生鲜,打算晚上在家里煮火锅。
气氛不知怎么地顷刻间冷冽了下来,江定心以为是自己那句话惹到了她。
除了震惊外,席慕莲还有更复杂的心情。
“是不是要我病得没救了,你们才会来看我一眼,是不是只有我死的时候,你们才不会一直关心弟弟!”
而席慕莲的主动对他来说像是甘霖救火一般替他解了围。
谈过那么多女朋友,别的本事没有,揣摩心迹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
席慕莲看到这正中下怀的反应,浅笑道:“这次不是开玩笑,我真的想离开莉薇谭。”
缓缓把那片创可贴包裹在食指的指尖上,边呼呼吹了口气道:“从刚才逛超市时就发现你在神游,现在可好了吧。”
完美和强大的画皮有了裂痕,纳西索斯的镜子碎了一道缝隙。
什么时候,他们可以像普通情侣一样呢?
傻瓜似的玩笑话,倒让席慕莲如遭雷击般愣了一下。
停下步伐,回过头去向他伸出手。
席慕莲说的不无道理。
已经是秋天了,相信很快会有用。
怎么好像把他说得十恶不赦一样?
江定心缄默地望着她手里拿着他的衣服,走前面。
“怎么了?”正好席慕莲站在客厅里煮火锅底料,听见厨房的声音便抬眼看了一眼下。
所以,她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也不是偶
他站在镜子前,安静地看她颇有兴致地打扮自己,恍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私下见面的那个夜晚,在莉薇谭剧院的休息室里,对镜而坐任她往自己脸上化女人的妆。
而他在刚认识她的时候,就开始叫她姐姐。
“车很沉吗?”
他也所想的只是如何挽救,如何修补,如何让它重新发芽,因为他对这棵树和这艘轮有感情,乃至一物一叶陪伴过他,都会有深厚的感情,不想轻易放弃。
这话很有道理,可江定心听着却不是滋味。
而对方却用一种不可轻易磨灭的形式,把她记载下来了。
只见江定心丢了刀,按着手指头站在那里,蹙拧着眉头。
于是又按捺住情绪道:“又是开玩笑么?”
“……不用。”他到底从体力上来讲还是比她好。
方才,席慕莲给他比衣服的一幕,像极了在一起多年的老夫老妻的样子。
听了她的玩笑话,江定心无语道:“就算我不跟你,也不会和她好。”
第一次破例和男人上床,第一次有了留恋的念头,第一次不带条件的展现温柔,第一次勾起不想被触及的回忆,第一次破溃她完美的心理防御,都是和他在一起,江定心。
血液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是。”
但他和席慕莲的行为模式截然相反。
见他笑了,席慕莲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察觉到,好像席慕莲有种随时都在准备各种退路的行为。
不算迟钝的席慕莲终于回味过来什么,好像找到了江定心不开心的原因。
事业上是如此,感情上好像也是如此。
晚餐是牛腩番茄酱作底料的火锅,把从超市买回来的牛羊排放进微波炉里解冻,然后丢进开水锅里涮,穿着卡通图像围裙的江定心站在厨房里切着一会要用到的生鲜蔬菜和豆腐皮,一边回想着刚才的牵手,好像生涩的蔬菜在他眼里都变得甜了起来。
“没关系,小伤。”但还是有些痛。
这一次,她给他挑的倒是男人的衣服。
“怎么了?不喜欢?”见江定心不怎么说话,席慕莲以为是她挑的款式不符合他心意。
江定心陷入了沉默。
“拿着刀还不集中精神,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席慕莲从客厅抽屉里找出创可贴,一边走过去,一边撕开包装。
更像是相依为命的状态,江定心出神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