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庆三十四年,寒冬,雕花轩窗外的雪下了一整夜。
“小姐,该起床啦!将军和夫人都等着你用早膳呢!”丫鬟玉玲一边打开珠窗,一边轻唤着床上那位睡的横七竖八的主子。
霎时一股寒气夺窗而入,惹的正在床塌上睡的香喷喷的楚文清裹了裹棉被,继而又寻周公而去。
“小姐?快起床呀!”玉玲见主子无动于衷,莲步微启,走到楚文清床塌前,轻轻用手指点了点。
“不去吃了,你回禀父亲,我今儿身子不适,等我睡饱了,自会找厨子送吃的过来啊,听话。”说完,楚文清吧唧了几声嘴,眼睛都没睁开过,转了个身就继续睡她的回笼觉。
楚文清昨儿个从大哥楚恩那讨了几本话本子,民间话本,痴男怨女,妖魔神鬼,饶是让她倍感兴趣。就着烛灯,裹着锦被,不知不觉便“苦读”到寅时。这不刚躺下,父亲便让人来传话用膳,她实在是起不来。
玉玲面露难色,踌躇了片刻,看主子实在是困极了,便也不再叫主子起床,轻声退下后便去回禀了将军。
宴几前,大将军楚飞云端坐,看到丫鬟玉玲从楚文清处走来,便问道:“郡主呢?”
“回禀将军,郡主她今日身子不适,早膳就不来吃了。”玉玲小心翼翼地回答,心里捏了一把汗。
“清儿她怎么了?昨儿个还好好的,快去请谢大夫瞧瞧!”将军夫人周湘听罢,一脸的担心,说着便要起身去楚文清的房间。
“娘,别担心,清儿她许是昨晚看书太晚,今日赖床罢了。”楚文清大哥楚恩起身到周湘旁边,笑着用手安抚母亲。
“什么书她能看这么晚?”楚飞云眼色撇向楚恩,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楚恩,他才不相信自己这个女儿会看书看到废寝忘食。
“额是我看清儿她平时怪无聊,就找来几个话本给她解解闷。”
“胡闹!”楚飞云面色严肃。
“大哥,什么话本能让二姐如此着迷,改天给我瞧瞧啊!”楚文清三弟楚关并未察觉到父亲的不悦,张口就嬉笑着跟楚恩要话本。一旁的大嫂,楚恩的妻子何忆秋看楚关没个眼力劲儿,便扯了扯楚关。
“我女儿爱看几本书就让她看,她若喜欢,改日我再让恩儿给她寻几本去。”周湘才不理会楚飞云,满脸都是对女儿的宠溺。
“你看看,都是让你们一个个给惯的,丫头没个丫头样,这都十八了,再惯下去,哪个婆家会要她!”
“我女儿我乐意惯着,没人要就陪着我,再说了,清儿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想要娶她的多的是,不用你操心!”
“你”
眼看着父亲母亲快要吵起来,楚恩抚了抚额,立马插嘴道:“父亲,今日还要早朝,还是快用早膳吧!”
楚文清这边仍是呼呼地大睡,浑然不知然不知餐桌上为她引发的“战争”。
朝堂上。
大梁皇帝赵平端坐龙椅之上。殿中群臣为夏国议和之事争论不休。
丞相姚从为首的主和派主张与夏国议和,而大将军楚飞云极力反对,不趋附和议。
“陛下,夏国与我梁国多年争战不休,死伤将士已不计其数,边境百姓更是流离失所,此番夏国诚心与我梁国讲和,若能功成。陛下,这是我大梁国与夏国多年以来停息战火的好时机啊!”姚从身着配金鱼袋紫袍官服,半弓身子,低头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哼!诚心议和?陛下,那夏国仅派出南诏谕使吴蔚一人带诏书同太尉商议,商议内容丞相也不尽然告知,那夏国多年与我梁国交涉,早已疲惫,现在主张议和,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此次若与夏国议和,死去的将士何以安心啊陛下!”楚飞云主战,誓不与姚从为伍,“姚大人,那夏国人真就愿意议和?我可没见分毫!”
姚从不甘示弱,接着道:“夏国诏谕,若我梁国愿作夏国藩属,并每年纳贡,夏国即刻退兵,此后不再进犯我国边境。”
此话一出,朝野上下,群臣舆论鼎沸。
“陛下!那夏国全然不将我梁国放在眼里,梁国不能蒙此大辱啊陛下!”
“陛下!若答应夏国,日后等夏国休养生息,我大梁或可再被进犯,那时怕是再也无回旋之地了!”
群臣鼎沸,主战派主和派各执其词。
赵平皱眉扶额,听着殿中群臣争论不休,心中若有所思,确并未开口,便退了早朝。
楚飞云回到将军府便将与楚恩和楚关说今日早朝之事,楚恩与楚关自然是愤怒不已。
“父亲,我楚家带兵多年征战边疆,与那夏国浴血厮杀,夏国虽看似兵力稳固,实则也早已不堪,此次议和,也只是权宜之计。那宰相姚从恐怕也早已通与夏国,万不可答应藩属于夏国啊!”楚恩虽年刚二十四,却早已随楚飞云征战多年,战场兵法,朝堂权争也看的明明白白。青年血性方刚正当时,俊逸瘦挺的脸上全是坚定与刚正。
“大哥说的对!我们楚家世代才不怕那夏国人!”楚关未满十六,少年稚气犹在,眉眼中也有了几分将军风骨,父亲大哥征战沙场,他也会跟随大军,辅助父亲。
楚飞云很是欣慰,楚家世代将门,为大梁征战无数,风骨早已深入血中,世世代代如此,两个儿子亦不例外。
楚飞云幼时与皇帝赵平交好,那时赵平还是一位皇子,经常出入楚飞云府中,与楚飞云切磋兵法,探讨时事,亲若兄弟。赵平登基后,边境大乱,朝中不稳,楚飞云为守边疆,带兵抵死杀敌,立下战功无数。楚飞云也被封为忠勇大将军,待到楚文清出生后,将其封为永安郡主,可谓一时风光无限。楚文清幼时牙牙学语,见到赵平还会叫声大伯,赵平听后也很是受用。但是自从姚从升任宰相后,处处与楚飞云不和,朝中大臣多有党羽相争,楚飞云不屑参与,赵平却越来越少与楚飞云交往。
窗外大雪已停,落在窗棂上的积雪厚厚的一层,竟有两只麻雀飞到窗棂上打闹一番,落了一小撮的白雪。
楚文清被麻雀吵闹地翻了个身,伸了一下身子,咂咂嘴,发了一会儿的起床呆,便躬身下床穿衣出去了。
楚文清穿了一身鹅黄绣花锦布厚棉短袄,加上棕皮束腰,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在雪中走来,像是开出的一朵迎春花。少女长发束起,没有多余的珠钗点缀,一张鹅蛋脸干净白皙,明眸皓齿,不施粉黛,却更盛夏花。
厨房丫鬟送来了一碗热乎乎地鱼汤,就着蒸饼,楚文清三两下吃了个干净。将军府中规矩不多,大将军与夫人本就宠爱这个唯一的女儿,所以大家闺秀那些个繁文缛节楚文清从不学,也没有人限制她。
楚恩与楚关也从父亲那边出来,准备去兵场练兵。路上正碰见了楚文清,便一道前去兵场。
楚家对女儿规矩甚少,但对男儿确是一刻都不会松懈。每日寅时三刻便要起床练功,学书,研习兵法,过了午时去练兵,日日如是。楚家虽是武将世家,但是也注重文学,早文晚武。楚恩武功造诣高,战场上挥刀斩敌首,所向披靡,诗词歌赋也同样精通,卸下铠甲,一身素衣着上,月下风雅,雪中谦谦君子,俊朗非凡。楚关相较于诗词歌赋更爱研习兵法,带领万千军马袭敌军于出其不意,当真是令他最痛快之事,所以一提到兵法打仗,作战方略,少年眼中便像有了光。
楚文清每次都是跟随他们,耳濡目染,学习楚家战法,跟随父兄去过沙场,功夫虽说不比父兄,但是也完全上的了台面。
“小关,今日早膳父亲可有生气?”楚文清一胳膊便搂上楚关,两人勾肩搭背。
“你说呢,这也就是你,要是我跟大哥这样,早就吊起来家法伺候了。”楚关双手抱胸,转而又一张嬉笑的脸对着楚文清,一边走着一边说,“姐,你看的什么话本子,快给我也看看!”
“你小孩子家家的,看什么看!看你的兵法去吧!”楚文清转手便拧了一下楚关的耳朵,颠颠儿地又跑到楚恩身边,一副狗腿子样道:“大哥,今日教我什么功夫?”
“你先把前几日教你的剑法练习精通了再说。”
“”
兵场。
楚文清正努力练习剑法,不远处,楚恩身边映出了一个人影。那人身着靛蓝布衣,长发高束,脸旁两撮长碎发垂下,明眸皓齿,眼角下一颗泪痣点缀的恰到好处,瘦壮挺拔,手拿一柄长剑,立于楚恩身后。
顾尘,楚恩的贴身暗卫。
那人长得真好看啊!楚文清那时曾这样感叹道。
不过楚文清也并未过多注意,楚恩身边有两个侍卫,一个叫顾尘,一个是彭欢。两人都是武功高强,练武极有天赋,尤其是顾尘,平日里不怎么能见得到,遇到危险时,顾尘便不知从哪杀出。楚恩带兵打仗时一般会留下顾尘守护将军府中的女眷,楚文清见过几次顾尘,总觉得他太过清冷了,办事从不含糊,但问起事也是少言少语,干脆利落,楚文清便也不再多去注意多去注意他。
晚膳时分,一家人围着餐桌用膳。楚文清逮着自己最爱的烟熏鸡大快朵颐,一旁的周湘也不时给她夹着菜,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吃。
楚文清也盛了一碗燕窝汤给大嫂何忆秋,放到她面前,继而又摸着何忆秋明显鼓起的肚子说道:“我的小侄子好好吃饭啊,长大后姑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何忆秋捂着嘴轻笑道:“那我以后就把他交给你这个姑姑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啊!”
楚关见状忙凑过来打趣道:“大嫂,交给她?还不如交给我,小爷我教他骑马射猎,风流快活!”
“”
听了这两个“人物”的鬼话,楚恩苦笑了一下,可算忍不住打断他们对话:“且不说我这是不是儿子,若是女儿你也教她风流快活?”
“额这个,一切听大嫂吩咐”楚关赶忙转向大嫂求助。
“秋儿怀胎八月有余了吧,该去京中找些得力的稳婆,恩儿最近也多注意些秋儿的状况。”楚飞云一边听着他们胡闹一边对楚恩交代。
“恩,父亲放心吧。”
接着一家人又听着楚关与楚文清两人的叽叽喳喳。堂外又开始下起了小雪,不远处顾尘挺立在门前,双手环抱着青宸剑,望着静悄悄的雪,留意着周围一切动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清冷,遗世而独立,眼角的泪痣却更加耀眼些。
楚文清那时还不知道,这一世,这一晚,却是一家人最后一次团圆,从此她的命运改变,漫漫无期。
戌时,夜早已垂幕,府外宫中加急战报,夏国人突袭凉州,命楚飞云即刻率领西南兵部麾下五万人马奔赴凉州。楚飞云领命后,安排家中事物,整理清兵,准备启程凉州。
“父亲,我愿前去凉州,协助父亲军中事物!”楚文清见父亲带着大哥与小关奔赴前线,自己也想为父亲分忧,杀不了敌人,能帮的上父兄她心里也是痛快的。
“不可!你大嫂怀有身孕,此去凉州不知何时归来,到时家中大小事务你母亲恐怕就指望你了。”
“父亲”
“清儿,我不在,这个家要你撑着了,你母亲,你要多多帮她。”楚飞云一手放在楚文清肩上,眼睛看着她,像是在等楚文清的承诺一般。
家中安稳父亲也会放心些。
“好。”
楚文清后来才知道这是父亲这一世同自己的最后一次对话。
楚恩将顾尘安排家中保护女眷。何忆秋托着肚子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楚恩交代好后,看着何忆秋,两人并未说太多话,楚恩抚了抚妻子的脸,在妻子眉间印下了一吻,一吻却也道不尽想要说的话。
“恩哥,我等你回来。”
楚恩抚着妻子脸的手磨搓着。
“我和孩子都等你回来。”
凉州边境。
楚飞云安排在城外南边高处安营扎寨,并派出几支侦察兵去侦察地形。楚恩则清点军中粮草供给。楚关给家中写信报平安。
“父亲,我清算了一下军中粮草,可供给不足一月。凉州百姓多数已经逃离到北临州,无法征粮,若中途无粮供给,这仗恐怕要速战速决。”
“恩,户部与我传信,运粮军队不日便会到达。”
说罢,楚飞云与楚恩和众将士便回营内商讨作战方法。
将军府中,楚文清怕大嫂怀孕期间有所不便,于是干脆每日与大嫂同吃同住,照顾她饮食起居。有时看大嫂望着凉州方向发呆,为了舒缓她的心情,楚文清还会给她讲一些民间小调,或者耍一套花式剑法逗她开心。何忆秋知道楚文清的良苦用心,便也不再漏出伤神之色。
转眼已有月余,楚文清几乎每天都等前线小关送的消息。一般三四天就有一封书信传来,楚文清也能从中了解到一些前线的状况。
“姐,军中一切安好,爹和大哥让我今日随侦查营一同侦查地形战况,凉州虽远,边境沙场却有壮阔美景。照顾好娘与大嫂,还有我的小侄子。”
“姐,军中安好,爹与大哥整日忙于军中事物,不曾抽身,小侄儿出生了没,大哥曾与我说过,无论男女,名为一字,安。”
前线楚飞云的五万精兵与夏国敌首金克带领的几万人马一直相互僵持不下,但是最近一封信中写了军中粮草快已用尽,未有增援,却接到命令要即刻进攻夏国军队,不可撤退。此后再未收到小关传来的书信。
楚文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凉州地势易守难攻,也不算首要位置,夏国几万兵马为何就在此地僵持,殚尽粮绝之时突然让父亲军队进攻敌军,楚文清觉得不太对但又觉得父兄比她更了解战况,所以也没有过于纠结,只是之后几天楚文清心里一直提着一颗心,并未将这些讲给母亲和大嫂。
年之将至,周湘这时每年都会亲自做饺耳吃,今年家中虽只剩下三人,却也不例外。楚文清与何忆秋也一起围坐在桌边帮着周湘。
门外顾尘仍是环抱着剑,站立在三人不远处。有时他不见踪影,楚文清知道,顾尘可能在屋顶或者某个地方打量着周边环境。
煮好饺耳,三个人正要吃,楚文清不知怎么了,端起一碗便走到院中,却四处不见顾尘人影。
“顾尘?”楚文清小声叫了一下。
“小姐。”只见顾尘从屋顶上飞身落在楚文清身边,双手拱着,一副听从差遣的模样。
“我亲手做的饺耳,给你一碗。”说着便将碗举到顾尘面前。
顾尘愣了愣,眼神有一瞬地恍惚,但又随即消失不见,还是那副清冷模样。
“属下”
“快点接着,烫死了!”楚文清有些急了,皱着眉头叫道。
顾尘赶忙接过碗,端在原地不知所措。
楚文清转身便回到屋内同母亲大嫂一起吃了起来。
顾尘站在原地,望着碗中的饺耳,脸上似有一丝红晕,正准备尝一口,却听到管家的呼叫声。
“夫人!夫人!夫人”
楚文清三人立刻跑出房外,心也都紧张了起来,看着管家。
“夫人!”管家跪在院中,一脸的惊慌和悲痛,“宫中传来消息,将军他他们全军覆没”
听罢,周湘差点晕了过去,幸好旁边丫鬟扶住了。何忆秋听后也用手捂住肚子,强撑着身体。
楚文清强打住精神,走到管家面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我父兄,还有小关他们呢?”
“小姐,全都”管家不敢再说下去,顾尘用力握着剑鞘,看向楚文清。
“我不相信!”楚文清往后退了一步,“谁传的消息!不,我要去凉州,我要亲自去找他们!”
楚文清正欲出门,后面传来了何忆秋的一声呻吟,只见她被丫鬟扶着,捂着肚子,大喘着粗气。楚文清赶忙跑上前去扶住大嫂,“快叫大夫和稳婆!”
之后楚文清便跟着大夫稳婆帮忙,母亲早已身体受不住,被楚文清送去了房间躺在了床上。
府中原本只有谢大夫一个人,要照顾两个人,谢大夫也是分身乏术。楚文清让顾尘出去再找几个大夫回来,可是将军府府外早已被官兵围住,进不去出不来。顾尘飞身跃出,找好大夫,突过重围再飞身将他们带入府内。官兵们了然府中状况,以往敬佩楚将军风骨的不少,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忆秋这边情况也是极为不妙,难产又大出血,由于受到惊吓,加上悲痛至极,生孩子根本没有了力气,折腾了一晚上,谢大夫让楚文清给何忆秋灌了几口吊命的汤药,何忆秋这会只剩下说话的力气。
谢大夫摇了摇头,跪在地上,“小姐,属下无能为力了啊”
楚文清揪着谢大夫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什么叫无能为力了,啊?好好的一个人,你告诉我怎么就不行了!还有你们!”楚文清指着那些个稳婆和大夫,眼里的杀气仿佛要吃了她们,“我要你们有何用!都是废物吗!”
屋里人一个个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清儿”何忆秋的声音微弱的像一只幼猫。
楚文清赶忙跑到大嫂面前,双手握着她的手,何忆秋的手冰凉,楚文清的眼泪早已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大嫂你一定要撑下来啊!大哥他们会回来的,你们一家三口还要团聚呢,我答应大哥照顾好你,你撑下去,好不好”
楚文清将头埋在何忆秋的肩上抽泣着,谁都看不见此刻她的表情,何忆秋费力抬起一只手放在楚文清头上。
“清儿别难过,以后,若只剩下你一人,也要坚强活下去,若有来世”何忆秋句句顿着,声音虚弱无力,仿佛在用尽所有力气。
“若有来世”
“我还要做你大嫂”
“他的妻子”
何忆秋再也没有了力气,呼吸也渐渐消失,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房间里没有人敢出声,丫鬟们都默默地流着眼泪,只有楚文清抽泣地声音是那么明显。她渐渐地抬起头,望着已经没有呼吸的何忆秋,无力地吐出了几个字。
“我自己,不行的”
楚家上下全都被官兵围住,何忆秋已去,楚文清将大嫂整理干净仪容,想为她置办寿衣入殓,可是府中上下一干人等都被拦着不让出去。
楚文清走到府门前,守门的士兵便举刀拦住她。
“袁齐,这是什么意思!”楚文清目光阴冷,对着其中的一身着重兵铠甲,手拿宝剑的将士说道。
“郡主。”袁齐抱手作揖,“末将是传皇上口谕,把守将军府,府中全部人等不得出入。”
“袁齐,我大嫂已故,我要为她置办棺木,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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