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长发女人点点头，捧着方便面走到超市角落，当真接了热水撒了调料包，等待面熟。

店长死心塌地地信任着苏螭，一见她表态否认，整个人便长松一口气。

苏螭只觉得双侧太阳穴隐隐作痛，她一把拉过小笼，拽着她的手腕，低声说道：“快劝她。”

苏螭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换。”

苏螭看了眼玻璃门外蒙昧的天色，又看了眼监控视频上的时间，店门外的古怪女人已经拐进旁边大厦的入口，眨眼没了身影。

穿着红裙子来跳楼，死前还吃了苏螭免费赠送的方便面，死亡时间又选在苏螭值班内——如果让这怨妇跳楼成功了，苏螭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以后要面对的是多么难缠的角色。

苏螭顿时无话可说。

小笼笑道：“我们来猜店长多久之后开始尖叫。”

监控视频里正在播放长发红裙女人拖曳进店然后飘过收银台最后垂着脑袋站定在货架前的片段，监控录像并不高清，画质灰蒙蒙的充满了噪点，这让整段视频愈发鬼气森森耸人见闻，别说店长会毛骨悚然，就连苏螭看着都觉得不舒服。

女人吃泡面的时候很是小心，汤汁溅出一点点也要用纸巾仔细擦干净桌面，她将面底的汤汁一口不落得喝了个精光，然后舔舔嘴唇，动手将塑料碗捏扁后扔进垃圾桶，就连离开时都不忘把自己坐过的椅子摆正，这才站起身往店门口走去。

苏螭脸色阴沉地推门而入，“我知道是哪个小鬼干的。”

苏螭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是哪里的流浪小孩吗？”女人义愤填膺地说道：“太过分了！”

三个人乘坐电梯回到大厦底楼，小笼松开女人的手一路小跑回超市，还没推开玻璃门，她已经哀嚎道：“天呐！”

苏螭心里疑惑，嘴上答道：“我不知道。”

应该说，普通人半夜遇到这种事，有几个是能像她们俩这么淡定的。

“是哪里的流浪小孩吗？”女人义愤填膺地说道：“太过分了！”

“不是，她是人。”跟在他们俩后头进店的小笼欢快笑道：“她不是鬼。”

苏螭把一切都看在眼底——看来这是一个教养良好尽量不给人添麻烦的人。

店长因为胆小怕黑，对待踏实值夜班从来不抱怨的雇员苏螭就像对待革命友人般温柔和煦，如今又来了个同样乐意值夜班的小太阳小笼，他更是欢天喜地，一张脸日日都是春光灿烂。

“好吓人啊啊啊苏螭我好害怕！”小笼紧抱住苏螭，声音拉得又紧又尖，刺得苏螭耳膜生疼。

“我没有钱。”女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和她的人一样有气无力，“对不起，我没有钱，但是我很饿。”

小笼说的话一点也不像劝慰将死之人的良善之言，从头到尾似乎只为自己考虑，但就是这样的两句话，反倒对女人起了作用，那女人手脚并用地爬下石栏，站在顶楼上，不忘抚平裙子，向苏螭和小笼讷讷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以前以为小笼不过是个喜好奇装异服待人热情过度的普通年轻人，但是今夜她在装睡的情况下竟然还是观察到了红裙女人的一举一动，在紧要关头剑走偏锋，看似随意，实则正中红心，三言两语说动语说动了一个心中有死念的绝望之人。

苏螭捡起一袋零食，摇了摇，发现塑料袋虽然完好无损，但是里头的薯片似乎已经被掏空吃光。

小笼不答反问，狡猾的像只千年老狐狸，“你不也知道吗？”

小笼却笑道：“因为夜班福利多啊。”

“嗯。”苏螭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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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帮苏螭和小笼收拾货架，好奇问道：“你们俩看上去年纪都不大，又是女孩子，怎么敢职夜班看店？遇上坏人怎么办？”

整个便利超市充斥着方便面强劲有力的香味，苏螭吸了吸鼻子，微微皱眉，她转头看向长椅上躺着的小笼，手里捏了个纸团，悄悄扔向她脑袋。

不管这个人究竟是谁，她不想惹麻烦。

女人见苏螭不耐烦，也不好意思多加逗留，她走到门边，诚心诚意地说道：“谢谢你们。”

苏螭冷静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人？”

苏螭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换。”

“再见啦。”小笼朝她挥挥手。

女人低头看看自己赤裸肮脏的双脚，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先回家，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苏螭忙于手头的工作，并没有回应，等她想起那个差点变成地缚厉鬼的女人，再回头看去时，女人已经消失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中了。

“哦，谢谢你的面。”长发女人往外走，蓦地又退回一步，苍白的脸上两只眼直勾勾看向苏螭，“谢谢你让我做了个饱死鬼。”

苏螭掏掏耳朵，眉头紧皱。

店长因为胆小怕黑，对待踏实值夜班从来不抱怨的雇员苏螭就像对待革命友人般温柔和煦，如今又来了个同样乐意值夜班的小太阳小笼，他更是欢天喜地，一张脸日日都是春光灿烂。

“再见啦。”小笼朝她挥挥手。

小笼见苏螭离开，急忙也跟了上去，走出几步后，她回头冲店长笑得诡谲，“店长，友情提

早上六点半，店长照例提了苏螭和小笼的早饭来换班，苏螭已经把被偷吃光的货架整理清楚，并自行买单，见到店长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拿了自己的肉包豆浆坐在超市大门外的休息椅上开始吃早餐。

她们俩追出超市，相继跑进大厦的入口，值班的警卫室里鼾声雷动，苏螭拐进楼梯间，底楼的三部电梯有一部已经升到五楼，苏螭和小笼赶紧跑进另外一部电梯，直接摁了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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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螭没有理她。“嗯，他喜欢红色，所以我挑了条他喜欢的裙子穿回来见他。”女人微微侧过脸，长发掩映间，她的容颜有种柔弱少女的单纯美。

“她……”店长吓得脸色发白，抓着苏螭胳膊的手越来越紧，他像是怕惊扰到店里其他看不见的东西，左顾右盼后，惶惶然地压低声，说道：“她是……那种东西吗？”

普通人半夜遇到这种事，有几个能像她这么淡定？

小笼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随即笑道：“既然是你认识的，那我也没办法了。”

小笼拎着自己的早餐非要往苏螭身边挤，苏螭皱眉道：“你坐那边。”

电梯很快到达顶楼，隔壁的电梯自然比她们早到，苏螭想也不想，转身跑进楼梯间，在黑暗狭窄的楼道里噔噔往上跑。

苏螭无语，再不打算叫醒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女人虽然绝望到要自杀，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一跳了事的，小笼抓稳了这一点，耐心劝道：“你会把这事告诉我们，不就是希望有人能阻止你吗？现在如你所愿，我来劝你了，你快下来。”想起来不及关门的便利超市，小笼皱眉显出忧虑的神色，“小姐，我们的店门还开着，如果有梁上君子趁机光顾，我们店长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咱们速战速决好吗？”

“……那也太不安全了。”女人说道：“你们还是报警吧，如果不是特别需要这份工作，就换掉工作吧。”

超市的灯光打在女人身上，照亮她形单影只的背影，苏螭望了她一眼，低头将钱放进收银柜。

苏螭也不催她。

“喂！”追上来后被苏螭的后脑勺撞到鼻梁的小笼捂着鼻子着急唤道：“你不要自杀！”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店长从店里跌跌撞撞跑出来，拉住苏螭的胳膊往回跑，苏螭正叼着半个肉包子，被他一拽，包里的肉馅掉在地上，心疼得苏螭伸长手，无言以对。

恶作剧【三】

便利超市沿街的玻璃窗后是一长排板桌和高脚凳，长发女人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安安静静等了五分钟，这才揭开盖子，唏哩咕噜地吃起了泡面。

刚从鬼门关里收回脚的女人显然不认同，正要细问，小笼忽然抱着一堆膨化零食站起身，笑容满面道：“店长很快会来和我们换班，你这个模样会吓到他，还是先离开吧，你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那也太不安全了。”女人说道：“你们还是报警吧，如果不是特别需要这份工作，就换掉工作吧。”

苏螭忙于手头的工作，并没有回应，等她想起那个差点变成地缚厉鬼的女人，再回头看去时，女人已经消失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中了。

女人帮苏螭和小笼收拾货架，好奇问道：“你们俩看上去年纪都不大，又是女孩子，怎么敢职夜班看店？遇上坏人怎么办？”

天亮了。

苏螭没有理她。

玻璃门内，便利超市临近街边的两排货架恍如遭遇龙卷风，狼藉一片。

苏螭闷不吭声，心里却暗想，如果你刚才跳楼了，往后只会比它们更过分。

小笼嘻嘻笑着来拉女人的手，带着她一同下楼。

女人低头看看自己赤裸肮脏的双脚，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先回家，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自杀未遂的女人赶了过来，同样吃惊道：“谁干的？快报警！”

“诶？我？”小笼虽然不明白这烫手山芋为什么忽然落到自己手上，但还是耐下心来，劝道：“你从石栏上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们俩已经追到这上面了，如果你还是往下跳，就算这事彻彻底底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脱不了关系。”

苏螭没有回答。

小笼挠挠后脑勺，小心问道：“生气啦？我和你开玩笑的，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

女人积压了一个晚上的痛苦宣泄而出，“我出差在外，本来想给丈夫一个惊喜，所以拼命赶工终于可以提前今晚回来，我半夜回到家里，却看到了不堪入目的画面！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我的丈夫面对他自己的出轨事实，恶作剧【三】

苏螭捡起一袋零食，摇了摇，发现塑料袋虽然完好无损，但是里头的薯片似乎已经被掏空吃光。

室外鸟鸣渐起，旭日东升，不久阳光就会普照大地。

她以为小笼是因为害怕才装睡，不想小笼立即扭过头来，一扫之前的胆怯懦弱，一脸恶作剧得逞地笑道：“她只是个人，我为什么要害怕？”

室外鸟鸣渐起，旭日东升，不久阳光就会普照大地。

不出半个小时，超市里笃信了神爱世人的店长便扯开嗓子嚎啕，“苏苏苏苏苏螭！”

“不客气。”小笼笑道。

通往楼顶天台的小门已经被打开，苏螭跑出去，在天色渐明的楼顶找到了那个身穿红裙的落魄女人。

苏螭挣开老板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如果是鬼，我也不会站在这儿了。”

小笼哭丧着脸答道：“刚才就醒了。”

“嗯。”苏螭应了一声。

小笼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随即笑道：“既然是你认识的，那我也没办法了。”

苏螭朝侧边退开一步，避开小笼。

苏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女人话里的意思。

刚从鬼门关里收回脚的女人显然不认同，正要细问，小笼忽然抱着一堆膨化零食站起身，笑容满面道：“店长很快会来和我们换班，你这个模样会吓到他，还是先离开吧，你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苏螭身体后仰，撑臂推开小笼的脸后，冷冷问道：“你醒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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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一条腿已经架在了天台石栏上，听到身后的动静，她立即回过头来。

女人推门往外走的时候似是被门上的风铃吸引，她站在门下仰起脖子朝上望，苍白如纸的一张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但是这种笑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她马上又低下死气沉沉的脑袋，拖曳着瘦瘦的两条小腿，离开便利超市。

“不客气。”小笼笑道。

女人见苏螭不耐烦，也不好意思多加逗留，她走到门边，诚心诚意地说道：“谢谢你们。”

小笼拎着自己的早餐非要往苏螭身边挤，苏螭皱眉道：“你坐那边。”

谁知小笼恰在此时转了个身，纸团落空，从椅子上弹动着落到地上。

“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这就是你半夜看店的代价嘛。”小笼笑嘻嘻说着风凉话，脚下却不忘紧跟苏螭，同她一起跑出去。

“还不去追吗？”小笼敲了敲桌子，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却又善意提醒道：“如果现在不去把她追回来，说不定真的就要变成恶鬼了。”

店长犹自不确定，谨慎地看向苏螭。

店长拉着苏螭撞在收银柜上，他指着监控录像，支支吾吾问道：“那那那那是什么？”

“既然没事，我们下去吧。”苏螭转过身，径直往楼梯走去。

苏螭闷不吭声，心里却暗想，如果你刚才跳楼了，往后只会比它们更过分。

“如果真想死，她就不会给我机会阻止她了。”被忽然醒过来的小笼打了岔，苏螭差点忘记自己锁好收银柜的意图，她言辞虽然冷漠，还是拔了钥匙急匆匆往门外跑。

“那边有太阳，热。”六点多的清晨哪里来的炙热阳光，小笼睁眼说瞎话，不忘又朝苏螭挤过去，“店长是在里面核对账单顺便看监控吗？”

苏螭盯着小笼，神情严肃，半晌不说话。

苏螭看向小笼。

小笼却笑道：“因为夜班福利多啊。”

小笼笑道：“我们来猜店长多久之后开始尖叫。”

小笼笑得几乎要滚下长凳，她一手举包子，一手拎豆浆，就差手舞足蹈地应道：“在呢！”

可千万不要死啊。

女人对苏螭和小笼的出现并未显得十分惊奇，她的神情虽然绝望，但被凌乱长发遮掩住的双目在看向她们俩时，暗暗错错地流露出垂死之人抓到救命稻草的希冀。

小笼没注意到苏螭的动作，她好奇地问女人道：“你既不愿意麻烦别人，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你知道你这样跳下去，明天早上有多少人要为你麻烦吗？”

苏螭不知道的是，叫她头疼烦恼的事，不过刚刚开始。

苏螭想了想，将收银台锁好，转头要去叫醒小笼，谁知她刚转身，小笼那个白花花的脑袋已经伸到自己面前，下一秒，自己就被这个刚刚睡醒的女孩紧紧搂住。

早上六点半，店长照例提了苏螭和小笼的早饭来换班，苏螭已经把被偷吃光的货架整理清楚，并自行买单，见到店长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拿了自己的肉包豆浆坐在超市大门外的休息椅上开始吃早餐。

“对对对。”店长恍然大悟。

苏螭没有回答。

路过收银台的时候，长发女人闷声问道：“请问这栋楼的楼顶要怎么上去？”

“那边有太阳，热。”六点多的清晨哪里来的炙热阳光，小笼睁眼说瞎话，不忘又朝苏螭挤过去，“店长是在里面核对账单顺便看监控吗？”

苏螭不知道的是，叫她头疼烦恼的事，不过刚刚开始。

苏螭想了想，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零钱，放在桌子上，说道：“那边有热水，你可以去那里泡。”

苏螭说道：“你害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