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爱她？”他倒诧异。

这就是身为黑社会男人的悲哀，一方面拥有大量财富，大可尝遍天下胭脂；另一方面如果真遇到了自己心中所爱，就会患得患失，如同得到了一件美丽但易碎的水晶。

“大哥呢？”王永荣东张西望，晚到了两个多小时，最怕狄昊天严厉的眸子。

王永荣今天特别恼火。

从前一直不承认有爱情的存在，以为囚禁她，只是单纯的男人对女人的强掳，带点侵占领土的霸心，但当她求自己放了她的时候，心酸酸到极点，化为心痛，强忍着的泪水吞进喉咙，苦涩如饮烈酒。

“珍珠掉了”她吃力地说。

难怪他身边大多数兄弟会被视为冷面的摧花杀手，世人在指责他们的同时，是否也想过这个中的无奈？

王永荣此刻的表情犹如听到世界末日即将来临，惊恐得直跺脚“你是说——大哥爱上那女人了？”

“明天，明天我亲自送你回去。”

“大哥，看来我们跟千竹会多年的恩怨这次要挑明了。”

“你爱上她了。”那天他提出要带伊慕回去就医时，方紫安一语道破。

这天晚上，他们一边观赏枫叶，一边吃着狄昊天吩咐大厨做的拿手菜。

黑街，毕竟不是永远的居住地，自己陷在这儿也就罢了，没道理拖下无辜的人。

“如果要了你，我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你了，慕，懂吗？”他爱怜地抚着那被他吻肿的唇，下巴的胡碴摩擦着她颈上敏感的肌肤。

但现在想想，父亲在看母亲画像时的忧郁神情，似乎那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也许母亲不是病逝的，而是离开了父亲，反正他们从来就不是夫妻，只不过生了一个儿子而已，要离开是很容易的事。

“嗯。”他点头“你当时许了什么愿望？”

“听说我明天可以出院了？”她待在这里都快闷死了。

最后的晚餐？他苦笑。

妈妈回来了吗？搁在她脸边的手是那么温暖，是妈妈吗？

躺在病床上的林伊慕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她的黑珍珠失而复得，坠在白金炼端，摇摇晃晃荡在她的眼前。

“昊天，你”她虽然青涩，但非无知，隐隐感到他的痛苦，羞怯半晌后下了决心“你想要我吗？”

转过的身忽然定住，袖子被一只手轻轻拉住。

但他却仍然以为她在故意摆出无所谓的神情，不让他内疚，感动之余搂住她的背，轻抚良久后终于说：“放心，到时候你的伤已经全好了。”

“完了！完了！”他跺脚的动作变为跳跃的姿势“大哥三十年来无情无义，怎么忽然爱上了一个女人？爱女人也就罢了，偏偏挑了个最最不可能有搞头的，还为她丢下几十亿的买卖！中邪了，是不是千竹会下了蛊毒？”

“啊？”手下忙着报告战况，没料到大哥竟会忽然提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怎么办？就这样，满好啊。”

“大哥，你没拍拖过不懂啦，我就是太喜欢她了，所以才不想连累她，你想，如果阿欣当了我老婆，将来有一天你知道，我们这一行很危险，我可不想她当寡妇或者被仇家、条子盯上，而且，女人结婚生孩子会很辛苦，我宁可现在有钱供她花，让她开心就好，阿欣很有志向的，她说要回去把高中念完，将来还要考大学哩，说不定她可以遇到更好的男人，与其留她在我身边将来怨我，不如放她自由，让她想到我的好处。”

那男人拿着枪，那点闪烁的小扁是枪口的瞄准器，而瞄准器对着的位置是

“没有。”

她希望只是巧合。

本来他相中的女明星在收了三套蓝钻首饰、一幢山顶别墅后，终于答应跟他约会，但就在他梳得油光粉面，正“性”致勃勃的打算去赴约时，忽然一通越洋电话命他迅速飞往南美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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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视他，伸手抚住他的脸，她不期而遇的狄昊天，一向意气风发的他为什么忽然这样憔悴？像是瘦了。

从十多年前两个帮派抢地盘、抢生意开始，黑街就跟千竹会结下梁子，两年前对方害阿平坐牢，更加使宿怨不共戴天，只不过有国际刑警在碍手碍脚，双方只是暗斗没有明争，如今也该是挑明的时候了。

“为什么不要我？”

“怎么了？”他笑，笑得那样无力，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眠。

这次不再是浅吻，他火热滚烫的舌迅速启开了她的贝齿，辗转反侧中肆意品尝她的甘甜，仿佛饥渴的人遇到醇美的泉水，直至窒息也不愿离开。

是啊，危险将近，多余的女人都该打发掉！那她呢？

就算她只是一个单纯没有背景的女孩，像阿欣那样，难道他真忍心让她跟在一个黑社会老大的身边担心受怕、恐慌度日吗？不，她会心忧，而他会心痛。

“嗯。”他点头。

转身眺望医院的花园，那儿有几个孩子的欢笑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从不知道爱是什么，原来竟是这样的。

“有没有想过”狄昊天欲言又止，下意识拨动着指上的尾戒。

该放她走吗？他多想要她留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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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能，她还要留着清白寻找更好的归宿，他不能如此自私，这个深长缠绵的吻只是一种道别而已，没有其他。

爱？是吗？

“妈妈”她在梦里喊。

而他自己却被推向崩溃的边缘，汗水止不住的滴落在她的胸前。

父亲好像没有娶妻吧？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只听说病逝了。

这样有用吗？做掉一个杀手，对方会再派十个；损失的场子，不过是对方的九牛一毛而已，只要身在黑街，危险就不会间断。

不用看她便知道是谁叫她，这些日子朝朝暮暮在耳边回响的，是这和煦的声音。

“还没进行？”开什么玩笑！“还没进行大哥怎么会飞回去？”

纤细的玉臂攀上他脖子的时候，喘息更甚了，她青涩的回应撩起他更多的激情，汗水濡湿了他，身下的硬挺肿胀得让他痛苦。

;这不是故作轻松，而是她真的有好久都没有想过那桩婚事了，自从跟随他远赴南美，整个林家的阴影都被她抛诸脑后，唯有那次梦到母亲的指责，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已乐不思蜀。

我没有忘记妈妈，我真的没有忘记

“砰——”

“千竹会要偷袭黑街？”王永荣恍然大悟。

空闲的林伊慕知道狄昊天这会儿可能有机密跟方紫详谈，懒得去打扰他们，便寻着四周有趣的事物一一猜想。

狄昊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邪，他只知道自己的确是中了毒，爱情的毒。

“没想过，即使阿欣肯，我也不会答应。”阿莫眼中闪过爱怜的神色。

“没有。”

“好好睡”他再次重复，一时间颤抖的心想不到别的话语。

想要她吗？大概，只有石像才想拒绝这诱人的邀请吧。

“大哥，查出来了，”一个手下打断了他的沉思“这次偷袭是千竹会的人干的，我们在南美那边的兄弟已经把那人做掉了，还挑了几个千竹会的场子，给他们一点教训。”

那是什么？

“哈——”她舒展肢体“终于可以回家啦！喂，狄昊天，你今晚要请我吃大餐喔，你们枫旋街上有什么可口的馆子？”

他神色微变，误解了她的意思“放心，他们已经把订婚典礼延后了，报上登的。”

“傻瓜，你

这些孩子，当初收容他们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暂时的家，将来求学或求职，终究会让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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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高楼上有一点光，她随便一瞥，注意到了。

他该作决定了吗？

“林伊慕中了枪伤，他要陪她回去就诊。”方紫安说完呼出一口气，算是叹息。

看他那副火烧的模样，方紫安懒得理他，只丢下一句“他要你全权负责这次的交易，不得有误。”接着转头便走。

“没掉，没有掉，”狄昊天急忙安慰“已经叫人拿去镶成链子了，放心。”

“阿莫，我知道你一直中意阿欣，你们两个在一起也好几年了，想过以后该怎么办没有？”狄昊天忽然发问。

最后他缓缓站起来，吩咐下人将碗盘撤走，接着给她一个晚安吻“好好睡，明天我叫醒你，想几点钟回家？”

“其实我好想看看被霜染红的枫叶喔。”林伊慕在他离开的一刹那，心中顿时凝满勇气，心语不自觉倾盆而出“你说过，只要我留在这里就能看到的，对不对？刚才骗你的啦，我不喜欢太早起床，明天我想睡懒觉，唔”絮絮不止的唇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他再也忍耐不住，这样的告白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听得出来。

狄昊天靠在医院的走廊上，企图厘清自己的情感，却愈理愈乱。

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心悸，她望着他，双颊瞬间烧红，而他却避开了她的凝视。

“你说过，撬到珍珠的人，许下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对吗？”

她拔腿跑过去，愈跑愈快，像只扑火的飞蛾。

“我曾经答应过妈妈，要替她争气”声音静止，隔了良久才下了决心，缓缓吐露“我的愿望就是回家，赶上订婚典礼。你能放了我吗，昊天？”

“大哥，你放心，虽然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可兄弟们都勒紧了裤子，把枪口擦得亮亮的，该打发的马子都打发了，该攒的钱都凑好了，你尽管下命令，黑街半片枫叶也不会少！”

记忆中，替自己挡过枪袭的曾有两个人，一个是狄雄风，他的父亲，还有一个是阿平，他的护卫。父亲这样做，是为了家族的血脉能够延续；阿平这样做，是一种报答，报答狄家对他的养育之恩。

“就九点钟吧！”玄色的影子抱她上床，俯身的时候他的脸无意间触到了她的唇。

妈妈不要生气，我回家我这就回家再也再也不见他了

与其留她在身边将来怨恨，不如放她自由？

是孤儿院的孩子，正在金黄的阳光下玩耍嬉戏。

妈妈的脸变得万分狰狞，语气严厉，尖锐地直刺进她的耳，刺出血来——

为什么会变？是因为他吗？呵，不会的，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恐怕是。”

；看云会看到云后广阔湛蓝的天空。她的视野里满是青绿，心境得到了依靠。

看到她的笑容他倒失望，虽然这失望埋在心底，这辈子都不会让人察觉。

“你忘了！你忘了我说的话！我说过要你好好争气，不要再让别人骂你妈妈是贱女人！但你忘了！你想让妈妈在地下做鬼也抬不起头吗？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你这种女儿！为什么要忘记我说过的话？啊？说——”

放她走？他终于答应要放开她了！

“唔。”他骗她。

“国际刑警又要耍小把戏？”

“好啊。”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如果这时流露失望的神色，岂不是很奇怪？

狄昊天痛苦地闭上眼睛，像是哭了，却没有眼泪。

“对，”郑重的眸子告诉她自己没有在说谎“我要放你走。”

每次交易大哥都要亲自盯着，即使是老头子去世的那一年也不例外。

“你还好吗？”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庞，天真地问。

可她呢？非亲非故，非恩非义，他甚至还是她的敌人！

该自私地留下她吗？

“喔！大哥你是说结婚？”阿莫顿时大悟。

很奇怪的光，像小时候调皮时玩的那种折射太阳的小镜子，只一点，晃晃荡荡。

草地上，她在跑，妈妈就在前面，可她却怎么也追不上，忽然绊了一跤，纵声大哭，妈妈终于回过头来，她以为像往常摔倒时一样，妈妈要爱怜地过来扶她、哄她，但是没有。

本是多日来心之向往、奋不顾身追求的事，忽然之间变成失落，她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恋恋不舍，想留下看看深秋被霜染红的枫叶，想跟他在一起。

但那点光，让她感到不安她眯起眼睛让瞳孔适应明亮，然后渐渐的她看清了——远处高楼的顶层有一个男人。

狄昊天笑笑，轻轻扶起她的脖子，手绕过去，一条项炼无形间系住两个人的心。

“回黑街了？！”王永荣大惊，旋即一头雾水“为什么我才飞过来，他就飞回去了？交易完了？那要我十万火急的赶过来做什么？”

“什么意思？”林伊慕一怔，感受到他与往日的不同，特别是那幽然的口吻。“你是说”她猛然领悟。

“慕！”一个惊喜的声音叫她。

一道闪电划过他的心幕。

“那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打破了脑袋也猜不出来。

“嗯？什么典礼”林伊慕陶醉在链子的光泽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淡然答道：“是吗？”

“我要戴！”她说，像是撒娇。这些日子不知不觉中，她已对他撒过几百次娇了，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宠她的就只有他。

“回黑街了。”方紫安回答。

“交易还没进行。”

“昊天，快趴下——”林伊慕瞬间明白了即将发生的事，她的嘶喊穿过人群，却被距离和钢琴声冲淡，远处的狄昊天正和紫安仔细地讨论着，没听到她的话。

林伊慕记得闭上眼睛前，她手中的珍珠滚到地上不见踪影。

是感激她为他挡了一枪，还是已经厌倦了整日需要照顾的她？

“那你为什么不回到你爸爸那里去？为什么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他是黑社会的人，跟他在一起，你也会变成一个贱女人！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愿跟楚文俊订婚——”

可怜的王永荣，哭丧着脸飞到指定地点，却不见大哥，只见一明艳美人叉着腰、冷漠地站在机场外，算是迎接他吧，美人？没错！但那又有什么用？可远观不可亵玩焉！那是阿平的马子，碰不得。

明天！好快，虽然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却像只剩一秒钟那样令人心惊。

“喂！”王永荣见状立即追上去。

“昊天，抱我！我要你抱我！”林伊慕觉得体内窜起一股会引她爆炸的热流，但她不知该如何发泄，只是苦苦地哀求他的怀抱，差点要哭喊出声。

“嗯”她涩涩地笑“当然是愈早愈好。”

她救了他三次，一次在车上、一次在水中、一次替他挡子弹，如果说第一次她不是出于自愿，那后两次呢？尤其是当她为他挡下那一枪时，她是在用自己的命换他啊！而且那样不加思考，仿佛一种本能。

是啊，如果强留她，将来她会跟他成为仇人，从先前她绝食、割腕、淋雨，到那次在山间的奔逃，一再表明了她要离开的决心，何况回到林家，出人头地似乎是她母亲对她的期望，看得出她对一切都无所谓，就是抛不开对母亲的承诺。

飞蛾在枪响的那一刹那化作蝴蝶，用翩翩的翅膀挡住了她心中男人的身体，挡住那颗穿越空间的子弹。

林伊慕虽然不断称赞菜色鲜美，却很少动筷子，他也一样，两个人都怀着相同的心事而吃不下。

想听她吹如高原般空旷的口琴声，想看她坐在枫叶间的剪影，想笑她在山间蹦蹦跳跳的姿势，还有吻她在日光下透明的唇。

林伊慕知道自己肯定哭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脸颊边湿湿的，一只温暖的大掌正怜惜地替她擦拭。

他顺着她，伸手解开她的衣襟，深吻一路往下，吻过她的雪峰，吻过她的小肮，到达最隐秘的花园，蜂般贪恋地吮吸，应和她的愉悦，排解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