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盛钧铭跟盛锦开始熟悉起来。
两人距离长辈们越来越远。
可他身后……没人了啊。
那声音,好耳熟。
盛钧铭无奈道:“阿锦,这荒郊野岭的,最好别落单,咱们等会儿回来再看好不好?”
那天之后,盛锦就像是变了个人。
一回头,看见他们蹲在一座古墓前,脸挨着脸,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
盛钧铭向来稳重懂事,一看就是盛锦那皮猴子又不听话了。
盛锦趴在他身上,额头破了个洞,呼吸微弱。
防盗门隔绝了走廊上的日光,玄关处的光线暗了下来。
从以前的开朗爱笑,变得沉默寡言。
宠着,护着。
他抱着一盒玩具,跑到盛钧铭面前,问他要不要一起玩。
盛钧铭断了一条腿,满身的血,脸色煞白。
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的别扭,到后来的天天黏在一起。
可惜,再是小心谨慎,那天还是出事了。
这个家,有太多他们的回忆。
若不是春节祭祖这种日子,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到这来。
盛钧铭宠溺的看着他,摸了摸头顶,软软的发丝在手心滑过,似乎心也跟着软了:“走吧。“
爸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起了盛钧铭。
他没说别的,只一脸失神的呢喃道:“那么远啊,还能再见到吗……”
他的爸妈也怀疑过,是不是盛锦伤到了脑子,留下了后遗症。
但凡盛锦想要的一切,他都尽力满足。
盛锦像是听不到似的,还在慢慢的往那边走。
可就在那年冬天,他们一家四口回乡祭祖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甚至都没注意到他话中的
他时常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沉默不语。
他和盛锦一起从悬崖边摔了下去。
盛钧铭很惊讶。
盛锦从小生在城市,难得见这野外风光,实在着迷,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
盛钧铭笑了,问他不是讨厌自己吗。
他刚这么一想,那道声音又来了:“盛锦……我在这……“
盛钧铭一回头,看到的就是,盛锦失魂落魄的朝着悬崖边走去。
皆是同盛锦一样,陷入了难以挣脱的悲痛之中。
可医生都说,盛锦的身体没有问题,是心理上出了问题。
他不要什么特殊对待,少一些客套的虚伪,多一些亲人的真诚。
妈妈心痛不已,当场晕了过去。
那声音是从他背后来的。
盛锦是被打大的,这个家他唯独怕他爸。
如他答应的那样,对盛锦很好。
当大人们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年轻人躺在崖壁突出的一块巨石上,生死不明。
盛家的祖坟,建在坟山。
相比爸妈对待客人般的热情,盛钧铭在这个弟弟身上找到了家人的感觉。
爸爸带着怒气喊道:“盛锦,盛钧铭,赶紧过来!“
盛锦重伤昏迷。
他想要爸妈的宠爱,也想要弟弟的依赖。
千钧一发之际,盛钧铭只来得及拉住他的手,被连带着一同朝山崖翻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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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地的瞬间,他为他挡下大半冲击,最终,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整个人像是被唤了魂似的,恍恍惚惚的朝着女人走去,嘴里念叨着什么。
盛锦没能送到他最后一程,也没能看到他最后一面。
坟山,顾名思义,就是方圆百里找不到一个活人。
盛锦太过思念盛钧铭。
盛锦拿着手机四下拍照,说是为了写什么心得感悟,要留素材。
盛钧铭走上前去到他身边,看也没看那石碑,掐了盛锦脸一把:“先去给爷爷奶奶上香好不好?“
悬崖边的泥是软的,盛锦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失重,朝下栽去。
可偏偏他这话,却是盛钧铭想要的。
盛锦浑身都僵了。
又是一段时候后,盛锦康复出院,回家静养。
“阿锦别过去!!“盛钧铭疯了般往回跑。
谁知盛锦摇头:“不讨厌。“
他瞪大眼,看着远处那穿着一见红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女人,正在温柔的冲他招手。
盛锦听后,面无表情。
早已去世入土的盛钧铭,竟然死而复生出现在他面前。
盛锦停下脚,往前看:“哥,你叫我?”
他像是终于摆正了自己的立场,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这时,不远处的爸爸也发现两孩子落单。
病房内的盛锦听到妈妈的哭声,亦是红了眼眶。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瞬间勾起了盛母心中的悲痛。
“没啊。“
盛锦走在后头,两手插兜,心不在焉往外看:“知道了。“
尽管有了大人模样,但感情依旧,两个大人看在眼里,也非常欣慰。
盛锦像是没听见,还盯着石碑跟他哥说:“哥你看这人好可惜,才二十几岁就死了,跟你差不多大。”
突然,有人在他头顶上方喊了一声:“阿锦。”
盛钧铭的丧礼早就结束。
盛锦很开心,咧嘴一笑,露出缺了的门牙,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哥!”
盛锦想到一个人,猛地扭头看去。
盛锦觉得奇了怪了,想着难道是听错了。
只要一打开门,那些过去的记忆就会扑面而来,伴随着的,还有他哥温柔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他去到墓前蹲下,盯着石碑上面的文字看。
盛钧铭看他那毛毛躁躁的样子,只能一直在旁边陪着他。
盛锦抬手抹了把眼泪,摇摇头:“没事。”
盛钧铭走在前面,帮盛锦把地上的木枝木棍踢到一旁,怕他踩到。
熟悉低沉的男声,穿过盛锦的耳膜,连带着他的心脏都跟着剧烈跳动了一下。
雌雄莫辨的声音还在不断呼唤:“盛锦……你看看我……盛锦啊……“
当时山路难走,又到处都是坟墓,四下杂草丛生。
在盛家众人进山前,甚至有老人叮嘱:“坟山阴气重,你们要祭祖也得结伴同行,不可单独行走,切记切记!”
盛锦和盛钧铭走在最后。
爸妈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屋去搁置。
后来,盛锦的注意力,被山坡上的一座华丽又豪华的大墓吸引过去。
当站在家门外,看着熟悉的房门,那一刻,他突然心生怯意。
爸爸拉开了尘封许久的窗帘,客厅连带着玄关,都至于阳光之下。
爸妈对视一眼,皆是满脸诧异:“怎么哭了?”
盛锦瞳孔一缩,不敢置信。
盛锦读了大学,有了女朋友,盛钧铭也进入社会,开始工作。
熟悉的轮廓,熟悉的嗓音,一时间让盛锦分不清眼前是梦还是幻觉。
“怎么,出去旅游几天,连哥哥都认不认识了?”
他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那日天气不好,即便已是大中午,林间的雾气依旧很重。
盛锦怔愣在原地,看着他爸妈打开了门,正站在玄关处,回头看她。
温热的泪水,瞬间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盛钧铭瞠目欲裂,大喝一声:“阿锦!!“
盛锦仰头,冲他嘻嘻一笑:“有哥帮我,我才不怕。“
后来又过了几年。
突然,有人幽幽的喊了一声:“盛锦……”
盛锦需要他,他要做盛锦的哥哥。
“哥!”
爸爸和其余长辈们咋咋呼呼的,赶紧回去找绳索,把二人运上来后,送去医院抢救。
眼前男孩用一双纯粹干净的黑眸看着他:“我是不喜欢爸妈说要让着你,你是哥哥,应该你让着我。”
而盛钧铭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死亡。
盛钧铭死了。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有些蛮不讲理,又有些被大人宠坏了的天真。
万千树枝抽打在脸上,盛钧铭咬紧牙关,用力一拉,猛地将盛锦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也就是那天,盛钧铭跟盛锦保证:“以后哥哥都让着你。”
坟山虽然荒无人烟,但那风景实在不错,站在半山腰往远处眺望,绿水青山,比好多旅游景点都漂亮。
没办法,盛锦叹着气站起来:“烦死了。”
“阿锦。”
身上穿着一件当季的黑色休闲外套,两手抱在胸前,勾起唇角,微笑的看着他。
妈妈按下开关,客厅的灯光亮起。
盛锦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
盛钧铭笑了:“也就爸能管你。“
盛家长辈们远远走在前面,手拿镰刀开路。
“阿锦,你看着点路,昨天刚下过雨,地上的泥有点滑。“
等盛锦在医院醒来,已经是新年的三月份了。
留下盛锦在门口,低头换鞋。
她随着盛父离开病房后,再也忍不住,依偎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盛锦看清了男人的脸,泪水如堤坝垮塌,猛地涌出。
前面的盛钧铭刚弯腰捡起一根木棍,往旁的杂草堆扔去。
雨后的山林,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沁人心脾。
两人离开古墓,从小道上下来,沿着崖边小径往前走。
“真是没个忌讳!”
只从爸妈口中得知,盛钧铭的坟埋在了那座坟山,跟她的爷爷奶奶在一起。
这话要是落在别人耳朵里,会觉得盛锦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逆光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