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毓叡觉得自己哭得莫名其妙,十年前的同学兼前男友而已,再见面竟让她失措失态,相当没出息。抬起胳膊拿手背抹了两把眼泪,继续编辑刚刚没给主任发过去的消息。
“留个电话吧,经验之谈学校肯定会来医院跟进的,京市一中学生出身非富即贵,家长也难缠,要是来缠我我好推给你。”
“老同学来京市怎么不打声招呼?”
在病历上留下龙飞凤舞的签名,算是完成了这一项任务。“病人先出去,我和家属交代两句。”
屋里的许晟一在她推门时密切关注着门口的动静。有人在等她,他是谁?为什么扶了她一把?来就诊的是谁?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她过得好吗……
许晟一认出他是刚在外面等的那人,但他故意装不知道。
他总爱上挑着眉,恣意张扬仿佛一切都不足以让他一顾。而此刻向来飞扬的眉尾难得低垂,桌沿被他用指节叩击着,钱毓叡知道这是他心烦时的表现。视线自然移向声音的发出点,他飞快收起手指,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出去。
“不好意思许医生,麻烦你开一条病情证明,刚刚忘了说。”
“你们的关系是?不是我要窥探隐私,只是例行询问,你们这带着来看病的有的得走特殊程序。”
门又被敲响,徐文谦一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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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是职场得意然而完全陌生的钢铁森林比小镇少了太多人情味,它不会安慰她的委屈,也毫不在乎她的委屈。初来乍到的钱毓叡连地铁怎么坐都忘了,像被时代抛弃的边缘人。同事们表面和气一团背地里却讥讽她小地方出身,职称上再平起平坐也永远低他们一头。爬上枝头的麻雀妄想自己是凤凰,不过是运气好搭上了时代的便车。
许晟一长了双丹凤眼,眉眼狭长,眼中流转的心事总被眼睫盖着,单看上半张脸便觉阴郁难参,而右唇下的小痣正好增添了些生气,中和了这份阴晦。
认真看过片子后答复道没事,是平时用脑过度才头疼,和摔跤没什么关系。钱毓叡的心总算平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的脾气还是没改,话锋尖锐,钱毓叡只得回句没有。
“刚那个学生的。”
“你们,什么关系?”
诊室的门又被推开,她外泄的情绪已经完全收回去了,许晟一很不爽。
国内顶级师范大学本科生的学历在六年前去哪里都恢恢有余,但在六年后得加上支教经验才够用。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专专爱挖苦打压新人,借机派更多任务“磨砺”。
“不联系我是怕我缠着你?”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钱毓叡张张嘴没答。
许晟一唯独没想过这个可能,他记得钱毓叡对这个职业毫无兴趣,甚至有些反感。高考结束那年他查了许多名牌学校文科热门专业的录取名单,第一个排除的就是这个专业,怪不得找不到她。
“我是他老师。”
“谁的病情证明?”
无数的问题接憧而来,十年已过,或许早已物是人非,许晟一还是执拗地想知道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后来又去了哪里,但表面还是故作风轻云淡。
钱毓叡写下一串数字,趁着她写字的间隙许晟一盯着她笑容玩味。
“自然,这世界离了谁都能转。”
男朋友的字眼听的许晟一眼热,还真是男朋友啊。
“哦。”
被呛了一句,钱毓叡缓过神了也不急着和他较劲,淡淡回了句当然。
“我是他老师的男朋友,麻烦了。”
钱毓叡才从地方小镇被调到京市,完成了公费师范生六年的从教协约,晋升之路也明朗了,档案一路绿灯被提到京市重点高中教授精英中的精英。
不知道静了多久,诊室里终于又发出了声音。他转动椅身,外头夜色将至,室内的灯光在窗户上形成了一个闪亮的反光点,眼神聚焦于这点儿,思维却涣散在漩涡中打转。
他安排对面的实习生下了班,自己来做些最后的收尾工作。
他头也不抬地问出声,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并不在意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