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奶奶也说不用，指着旁边的小板凳和蔼道：“我去门口坐会儿，等着青青回来。”

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鬼。

疯了疯了，他怎么能心疼一只恶鬼？

死状可怖却虚得要命的溺死鬼还在骂骂咧咧，说他们做爱的声音都快传到四楼了，说他骚，说寇洺恶心……

溺死鬼伸出肿胀的手指收好身份证，胳膊上挂着的两条水草在台子上留下湿哒哒的水迹。

管理员跟其他公务员一样，也是朝九晚五，当然仅限于用机器处理人员流动的情况，其他如租户矛盾、房间物品损毁之类的事不分早晚，都是管理员的工作。

方音长叹一口气，悲哀又庆幸地想，还好他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那掐溺死鬼的脖子是为了……给他报仇？

吴秀芳二话没说，立马搀着她去找方音。

“走，去找方管理。”

方音看着纸上列的一长溜钉子户名单发愁，年底之前至少得把其中的五分之四赶走，不然今年就够不上80％的及格线了。

安青青摇头说：“不用了哥哥，我还要去找妹妹呢。”

方音拧着眉头轻轻挪动屁股，上午弄得太狠，他坐一会儿后面就不舒服，按理说鬼是不觉痛的，可每次过后都很难受。

他来到这儿快一个月了，基本每天都会分配过来一两只鬼入住，而且今天一下走了俩，楼里便剩下十一个空房间。

安青青和陆奶奶是方音来到短租楼最先认识的鬼，也是住在这儿有些年头的钉子户。

不过这会儿沉睡后看着倒是没那么凶，可能是因为刚做过床上运动，面色也难得红润，眉宇间有挡不住的成熟男人气息，轮廓分明、骨相优越，想来生前也不缺莺莺燕燕狂蜂浪蝶之类的。

以前他也有过夜晚外出的情况，只不过那会儿是跟同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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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音惊觉他周身的阴气浅淡得几欲消失，连后脑勺都没了半个！

系统显示下午有两条预约信息，有退租也有入住，方音走完程序之后拿出名单仔细记上。

听怒了的方音忽然站起身，气势汹汹朝他走了两步，伸手就去掏溺死鬼身上的阴气，抓住一缕就往嘴里塞。

方音摇头拒绝，细声安慰她们：“没事奶奶，我就在这栋楼附近看看，不会走远的，别担心。而且我会通知管理员那边，让他们也出来找一找。”

找人？一时之间，仅有恶鬼的身影在方音脑子里一闪而过。

之前刚过来时，上任管理员什么信息都没留下便欢天喜地卷铺盖升职了，他为了了解信息硬着头皮去找隔壁楼的管理员聊天，有过几句短暂的交流。

难道是伤到了阴魂？

如果再温柔点就更好了。

六神无主的陆奶奶闻言攥着他的手担忧道：“外头起了雾，你自己去会不会有危险，要不找个人一起？”

从二楼尽头房间出来的那个早上，他就把名单最上面那行寇洺的名字划去了。

他见方音盯着水痕一个劲儿看，恨恨出声道：“我被你男人吃回了原形，这下你满意了？”

本就所剩不多的溺死鬼惨叫出声，哆哆嗦嗦提起一旁的行李箱，用力截断方音手里那条阴气，逃也似地跑了。

安青青扑上来抱住他的腰，亲昵地蹭蹭他：“我没事啦，谢谢哥哥。”

她拄着拐杖走不快，也没法出去寻找，邻居吴秀芳比她小一两岁，本来端着香烛想找她吃饭聊天，发现她居然还没回房间，于是下楼到她平常坐着的大门口不远处找她，却听她讲青青还在外面。

方音看他看入了迷，情不自禁地想去抚开那两处褶皱，却在伸出手后猛然回神，震惊地后退了好几步。

权色交易而已，千万千万不能当真。

吴奶奶也忧心：“是啊，这雾一晚上都散不尽，一米内是人是鬼都看不清，还是找人作个伴吧。”

方音后知后觉，原来那会儿寇洺出门是去给他赶人了，吃的阴气太多，所以阴魂自动陷入了睡眠。

旷工一上午，机器的摄像头没检测到魂体，自动按照时间计算扣了他一升阴气供应与一万块钱。

方音幽幽叹气。

忧心忡忡的方音打算等下了班就回房间多啃点香烛。

从他的审美看，寇洺的长相完全是他另一半的标准。

溺死鬼抬抬脖子，露出一圈青紫掐痕，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恨不能扑上来把方音扒掉一层皮，“看看，你吹的枕边风多好，他差点没把我的脖子掐断！我可没咬你的脖子，方管理。”

他其实挺想要优秀员工奖的。

方音还想对着他的背影骂上一句，一张嘴却是一阵干呕。

这俩鬼一般人说不动，一个提起这事儿就大哭哭得人心软，一个每次都说“再等等，再等等”拖着，一老一少，实在难搞。

……可他吃多了阴气这会儿大概还在睡。

而且他也不想跟寇洺在床下有过多的牵扯。

方音没反应过来：“啊？”

睡着了？方音凑到他脸前，不自觉被陷入熟睡的那张俊脸吸引住。

但下次还是不要白日宣淫得好，三次处罚之后就没法评奖了。

方音忍着难受劲儿小跑到一楼，天色昏昏暗暗，离近了才看见在他房门口等着的陆奶奶和安青青二人。

那只差点咬上他脖子还威胁他的溺死鬼。

他还想快点升职呢。

有寇洺在呢。

如果扣这点就能换一个钉子户离开，那他愿意工资都被扣完，甚至倒贴都没关系。他账户上有很多钱，禁得住。

溺死鬼眼珠青白瞪得老大，把身份证“啪”一声拍在方音面前，阴森森道：“退租。”

只是不知道他以前经历了什么，睡着后眉头都皱着，连自己看了都不由得跟着忧郁。

他不好意思地扯扯明显大他一号的衬衣，脸上的红意蔓延到了耳朵，眼神不自觉躲闪着，“陆奶奶，青青没事了吧？怎么在门口待着，进去坐啊。”

方音之前害怕多是因为寇洺恶名远扬，身上阴气浓重森寒，又看见他面无表情吃过鬼，本来他就胆小，害怕寇洺无可厚非。

“谢谢陆奶奶。”方音从她手里接过钥匙，摸摸脖子赧然道：“您进去休息会儿吧，我给你们拿香烛吃。”

上任管理员升职时没走正常流程，在这儿待了三年，每年都被搬走率创得很崩溃，于是不甘心四处托人找关系，找了将近一年才终于熬出头，走后门进了公务员大楼。

虽然是用自己身体换的，但方音没有怨言，因为他挑的靠山还挺顺眼的。

但陆奶奶一直在门口待到六点多都没见安青青回来，往常五点左右就该转完一圈了，可现在都快关大门了还不见人影。

到窗口一看，居然是早上跟寇洺告过状的407租户。

怎么会又腥又臭……

白森森的雾气糊满了楼外视野所及的地方，一个小女孩，能跑到哪里去呢？

方音一听也急了，连忙取出钥匙交给还算镇静的吴奶奶，“一会儿麻烦您把大门落锁吧，等我们回来了，您再给我们开个门。”

方音看他躺得难受不忍心道：“要不我给你换个床单再睡？”

想张，困极似地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回去。

奖励不说，按他之前的经验，提交升职申请后，获得过荣誉的管理员比其他的更容易通过。

方音刚把早上剩的香烛底啃完，便有鬼来退租了。

方音临下班时收到了罚单。

陆奶奶理解地笑笑，没戳穿他的尴尬：“青青吃完我就带她回房间了，让她休息一下，不然吃太多身体受不了，等她睡醒了我们才过来给你送钥匙的，喏。”

势单力薄的小鬼根本撵不走凶鬼恶鬼，而且在这里没有关系寸步难行。

但陆奶奶她们确实是率先对方音释以善意的鬼，告诉他这栋楼里的详细情况，让他不至于一过来就摸瞎过河。

短租楼门禁时间是晚上七点，再晚外面阴气就重了，会激出阴魂深处的恶欲，所以定下早早的宵禁时间，不至于半夜还有群魔乱舞。

寇洺没说话。

方音急忙翻找出寇洺的一件上衣，然后套上自己的裤子和鞋，顾不得去拿被撕扯烂的衬衣，悄悄打开房门飞快走了。

他迅速拿过证件在管理台的机器上刷了一下，操作完毕后把证推到溺死鬼面前，话都说不利索了：“水、水电扣了八万五，剩下的一万五两天内退到账户。”

反正再省去俩鬼也不影响搬走率。

寇洺资历最高，五年都没搬出去，凶神恶煞且形单影只，跟楼里其他鬼都不熟，正好方便他插空子，借寇洺的手帮自己达成目标。

果然对比产生美，他现在觉得寇洺阴气里的呛人香火味儿都变好闻了。

说是管理员，更像是有编制的宿管，干不好活扣工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