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志扯扯嘴角，觉得有点儿荒谬:“我记得你原来说过先立业后成家，你别骗我。”

杨成志劳心劳力了这么几天，又是替林渊拉资源，又是聊嘉宾导演的，到现在，总算是画龙点睛，落到了中心句:“你想想你现在的年龄，也不占优势，去外边儿人家未必把最好的资源给你，一堆小鲜肉一堆艺术生排队等着被投喂资源呢，比如徐言那种，又年轻又嫩，给个偶像剧本子说不定就火了，你这种半路出家的算老几，还不如找老朋友，什么锅配什么盖，咱俩谁也别嫌弃谁，跟杨哥混，赚点彩礼钱还是可以的。”

晚上杨成志特意发信息过来:“谢令没有为难你吧？”

有是被明星直播的噱头吸引进来的无辜群众，也有被前期宣传给宣进来的，还有一晚上没睡觉的夜猫子，人属性很复杂。

“徐言徐言徐言徐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声音！”

林渊原来……

照片是逆光拍摄，农家小院的黄昏里，男子穿了一身居家休闲的衬衫，挽起了袖子在挂小灯泡，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侧脸柔在光里，旁边站着徐言，两人在说什么，男人半露出灿烂的微笑。

“家人，或许是我瞎了。”

“刚下夜班回来，看直播间海报进来的，这帅哥谁？”

杨成志比林渊还不可置信:“你结婚了？”

“节目组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请。”

渊。”

杨成志冷不丁话题一转:“这么多年没操作过，对着镜头还熟悉？”

谢令更惊讶：“他谈过女朋友？”

林渊也笑：“您没听过正常，我很久没有工作过了。”

说不定这几年还发生过什么事儿，导致微信都没了，微博彼此取消关注，自结婚后从未再往来过。

“哥们儿，你进错直播间了，点右下角切换。”

林渊随口道：“他可以谈。”

毕竟是小成本网综，吃相好不好、容不容易被骂都不是值得考虑的问题，重要的是话题度，《满分生活》的导演谢令请林渊当嘉宾，也未必没有这方面的考量，林渊乐意行个方便，问题是——

“夜半鬼敲门。”

林渊一把把徐言推进门里，懒得理鼻孔朝天的小孩儿，整理自己的房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杨成志:“为什么？”

“我是来看帅哥的，哪里有帅哥？？？？”

“草，不懂就问，这是恐怖片吗。”

他能懂杨成志的意思，如果能签约上，林渊当然是愿意的。

大帅哥激发人的观看欲。

林渊开了个玩笑:“放我几年前，我自己都想不到我现在是这样，您信吗。”

林渊道:“谢令导演挺有才华的。”

“我结婚了，孩子再过四个月整四岁。”林渊开玩笑一般，道，“您能接受我这个条件吗？”

他将床铺好，转过头时才发现宋开景发了个视频电话，他没接，紧接着对方连着卡着点，每隔半个小时发一条留言。

谢令很失望，错失了无数流量、热搜，让他无比难受，比杀了他还痛苦：“真没？楚神过去的微博都删完了，但里面还有你合照，怎么会不认识，你仔细想想。”

但还是能理解徐言刚刚话里的无语，都是十八九线，有什么好互相嫌弃的。

28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是腕儿不是年轻漂亮的，圈里资源也有限，如果没什么项目做，也基本上算是到头了。

谢令从亢奋状态中回神，踹了脚机器线缠绕到了一起，正在分线的摄影师，让他滚远点分，一边低落地道：“好吧，原来是假的。”

私交归私交，工作归工作，都有老婆孩子了，杨成志那里的门路未必适合。

谢令看了眼后台实时数据，进王令西直播间的人最多，骂的也是最多的，第二个人是徐言，粉丝多，不难理解，排在第三位的应该是看宣传海报进去的，是林渊。

语音又报了遍平安，顺便发送了一条“打扫卫生”的截图，解释了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复，林渊上网详细搜了搜楚一清近些年的作品。

“飞孩子咯”

他对林渊这几年在干什么具体也不清楚，知道得模棱两可，不过印象里林渊几年前就不是什么年轻气盛的性格，没道理几年后突然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

“我说话难听，你也别嫌弃，杨哥知道你能理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自己考量考量。”

“不知道工作人员有没有处理，反正我跑了。”

“皇帝的新衣，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

林渊揉了揉太阳穴：“还能有假？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我要是知道还需要你提醒，肯定第一个说出来，让全世界都知道。”

“你要是不怕楚一清告咱俩，我随便给你诌，就当舍命陪君子了。”林渊语气更无所谓，“给你说八十条不重样的，楚一清谈几个女朋友都能给你诌出来。”

杨成志愿意签林渊，更多的不是考虑前景，而是觉得林渊性格好，当爱豆年纪大了，以后做不成舞台，转型当电视剧配角或者综艺咖，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第一次被堵得没话说，总觉得谢令这个新人导演，未来在娱乐圈势必有一席之地，就凭这个不要脸，势必要蹭一手的样子，怎么着也能混一口饭吃。

“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没瞒您的意思，当时挺突然。”

早晨六时三十分，他直接开了平台的直播间，让工作人员拿着钥匙，一个个去敲嘉宾的门，能敲开就敲，不能敲开直接拿着钥匙登堂入室。

还楚神。

比陌生人强不到哪里去。

“刚刚看完恐怖片，吓死我了，准备看点综艺换换脑子，结果我进入循环了？？”

谢令很愉悦地不停切换直播间，打算给嘉宾门一个惊喜，看他们不知道自己暴露在镜头下，被整蛊的样子。

林渊暂时还体会不到有孩子之后的翻天覆地的感受，只是配合地笑:“确实不一样。”

他照常收拾好，狭小单人间的住宿条件和宋开景那里实在没法比，林渊倒是莫名觉得安心，倒头就睡。

“对。”

《满分生活》原定是上午九点正式开始录制，在视频平台首页小屏推荐之后，可以分几个嘉宾的直播间点进去，便可以看到自己想看的嘉宾。

杨成志到现在还是觉得很神奇:“男孩女孩？”

林渊注视着墙上的摄像头，这是摄制组下午安装好的，目前为了隐私，还没开，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杨哥，你知道我几年前为什么退圈吗？”

“没生疏多少，感觉还可以。”

短暂的第一场嘉宾会面暂时结束，几个嘉宾全部住在同一栋建筑里，分楼上楼下居住，室内装潢温馨典雅，只是出了院子后，隔壁的鸡粪味儿和青草味儿混在一起，实在难闻。

“可别，杨哥，我爱人管得严，什么时候我把孩子偷过来给您带过去，到时候再给也不迟。”林渊头有点儿疼，有点后悔开了个头，围着孩子没完没了——他一辈子都不会习惯聊育儿话题，偏偏周围所有人能跟他聊八百遍，“叫林以宣。”

到了林渊这个岁数的男艺人，实际上已经处在了一个很尴尬的年龄。

“也难怪你退圈。”杨成志自动给了自己一个解释，感慨，“有孩子了就是不一样，我和你嫂子没娃之前也不懂，有了感觉和二次投胎一样，给我女儿当牛做马的。”

“那就好。”杨成志顿了一下，才说，“林渊，你要是想签约的话，来我这儿，谢令确实有才，直播综艺第一次见，未必不会引起关注，到时候可能有不少人给你抛橄榄枝——这是最好的情况，但是合约条件可能未必很好，你要是信我，林渊，看在咱们原来的交情上，合同保证公平公正。”

林渊也没什么失望的，要是这么一个坎都得失望一次，那他原来被卡掉的工作机会更多，干脆别活了。

明晃晃的讽刺，林渊只是耸了耸肩，没再回什么。

他目前和楚一清也不是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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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志叹了口气:“你这几年变化挺大。”

“有才华的人多了，谁在乎。”杨成志哼哼了两句，“一片浪花照样压倒一片人。”

那种不把情爱当回事儿的狠劲和冲劲儿，在年轻未出道的新人里很少见，很难让人想象到他退圈是为了结婚。

节目组的台本里，毫不避讳要蹭一波大佬热度的想法，最好的践行者是曾经微末时的前队友，林渊，讲点楚一清的坏话或好话，说点不痛不痒的曾经，透漏一下对方的近况，隔靴搔痒，关注度都能比冯倩薇和王令西大白天偷偷上床被直播摄像头拍下来来得多。

王令西哼笑了一声：“没听过。”

从来没听说过楚一清入圈有过绯闻，从爱豆到演员，再到获得影帝的桂冠，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正儿八经的高岭之花。

“不知道，看他叫林渊。”

虽然屏幕是黑的，但是摄像师的镜头随着脚步有些抖，直播间的屏幕，黑暗中传来工作人员急促的敲门声。

顿了顿，林渊继续说：“除了楚一清，你还有别人可以吸血，不如想想冯倩薇未公开的丈夫，王令西到底出了几次轨，不过我更真心建议你做节目，而不是想这些事，你的职业生命还长，未来有无限可能，没必要处女作就得罪人。”

总算应付完杨成志，到最后杨成志也没松口说签约的事儿，林渊心里大概就有数了——不合适。

徐言一边走一边吐槽：“我真的要疯了，我今天中午刚看见一条蜈蚣爬进来，巨巨巨长，没把本帅哥吓死。”

语气还带着点儿没睡醒的迷茫。

“笑死了，我一个人在家啊。”

“什么鬼东西，走了。”

林渊有点想笑。

“这节目这么早开播啊。”

还有一点谢令没有说，你们以前的cp，挺火的，他认真考古过，原先cp粉和唯粉对半分，有些互动放到现在都值得品味。

如果是在家里，处在那一种富贵闲人的情景中，林渊尚且觉得皆能忍耐，重新回到工作场合，他莫名开始讨厌起一切威胁生活步入正轨的人。

然而，谢令才不在乎协议台本之类的内容。

“这是在干啥？？？？？”

“好听的。”

瞬间的笑容被摄影师完美抓拍，几乎能让人感受到笑声的张扬肆意，压不住的痞气，右下角是节目logo。

“黑屏了？”

而且……林渊那个时候才多大？刚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哪个女人能让林渊收心。

“谢令这种毛头小子，最恐怖，嘴不把门的，一肚子花花肠子。”杨成志在电话里吐槽，“我给你说，他最开始综艺立项的时候说平台都联系好了，有投资有把握通过审核，我才给他主动联系的艺人，结果过了好久才知道他压根儿没进人家平台高层的门。两茬骗。”

“男孩。”

徐言挺满意，顺道给林渊投出一个安慰的眼神：“林哥，你到时候来我这儿洗澡。”

林渊侧眼，夸赞道：“不失为一种不错的处理办法。”

只是杨成志一直带的类型偏重于年轻爱豆，资源也普遍集中在这一茬，偶像嘛，懂得都懂，至少得是个单身形象。

徐言撇嘴：“谁知道。”

杨成志还沉浸在林渊有老婆这个消息中不可置信，这种感觉比邻居家的丑小鸭突然变成斑点狗还不可思议，种族变异了:“你爱人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

“名字好听，有文气。”

简直……

“圈外人。”林渊沉默了一下，还是隐晦地提了一句，“而且我爱人可能不太支持我继续混下去，在如果没有办法说服他的情况下，我或许会妥协。”

同时，直播间做了互相切换的按钮，方便不同嘉宾直播间之间观众的做客。

林渊笑了笑，不说话。

他对这样的轻视再熟悉不过，原先国内没有爱豆产业，酒局上自报家门，不少人听都没听过这个职业，听了也觉得低人一等，实在给不出尊重。

林渊对这些太习惯了，甚至有一种，终于从虚幻的家庭温暖中抽离，回到工作环境的诡异的欣喜感觉。

节目组初始房间有大有小，从海景房到双人间，按照石头剪刀布的输赢分，林渊排第四，是一个狭小的单人间，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他的对门是空的，左侧是冯倩薇的大床房，右侧是徐言的房间。

“嗯？”

谢令颓废地想了半天，道：“那你编点出来。”

“男孩也好，名字呢？回头我给你孩子包个红包。”

楚一清这种当年规规矩矩一看就是循规蹈矩的性格的到现在还单身，看样子一辈子都是那个老样子，没道理林渊先一步结了。

——浑然没想到他自己心理年龄比徐言也大不了几岁。

这个时间点儿还蹲着看综艺的人无比稀少，直播间里的人稀稀落落，大小猫三两只，看着镜头里的一片黑，多少有些懵。

“来看帅哥喽花心花心花心”

林渊被这个称呼雷得受不了，他总觉得楚一清听到这个称呼能害羞得想钻地缝里，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这时候楚一清的神情，语气真诚：“八年前的事情了，哥们，你能记清你小学同桌划不划三八线。”

他这种莫名其妙隐婚有娃的中年人，实际上是不太符合杨成志的招聘标准的，林渊也没什么瞒着的意思，直接说出来。

林渊：“……”

林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门口有声音在响，他睡眠浅，薅了一把头发，坐起来:“谁啊？”

监狱的囚犯都不至于被掐点问还活着吗。

“真没料？”谢令不死心，“你别唬我，林哥，哥，我把你当我亲哥，我听成志哥说，你们当时同吃同住，楚神有没有什么独特的生活习惯？”

徐言运气很好，抽到了最大的房间，几乎是一室一厅的大小，两张床，独卫，电竞椅和上好的电脑，各种卫浴设施齐全。

你不也是阿猫阿狗！

直接跑了。

林渊:“……”

林渊拖着行李箱向楼上走，应道：“后来怎么办的？”

“不懂就问，这啥综艺啊。”

“我不会诌这种假新闻。”林渊望向窗外，手松了又握住，过了半晌，才道，“你最好不要试图引诱或者后期剪辑我的原话放出去做宣传，谢令，小偷小摸蹭点话题谁都不知道，做得太过分，不要以为所有人都看不见，真被告了，楚一清那么大的腕儿，你声名扫地，可以拿节目的广告费赔，而我穷得裤衩都赔不起。”

门外是个低低的男声:“林老师，您方便给我们开个门吗，

“真不认识。”来的路上，林渊坐面包车里一边颠三倒四地拍着风景，一边和谢令扯皮，“你要不打电话问问杨成志，确实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