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虹姐一瞧,“啊——这是长寿花,能从冬天开到春天。”
“咱们比如说,这个就是腺体。”周清颐随手举起一个橘子,看着成君彦失魂落魄的样子,打了个响指,成君彦动动眼珠,终于看向他。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周清颐和气地劝道:“吵架了,总得有人先低个头。”
门外站着个人,还捧着一大捧花,周清颐低调地戴了帽子,从花后面探头,“恭喜恭喜,阿姨醒了。”
可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是一句自愿就能算了的。
……
“找我?”成君彦拍拍老妈的手,“等我啊。”
新年将至的时候,成颂心醒了。
“送来什么?”成君彦神情骤然凌厉,冷声道:“你说清楚。”
老板数着他给的一把皱巴巴的纸币,“钱不够。”成君彦如梦初醒,摸遍身上的兜也没再找到钱,只能哑着嗓子说:“不要了。”
天阴沉得厉害,他裹着衣服回去,一回到病房,就强撑起笑容。
“脖子后面。”周清颐:“我不是过来替他邀功,他压根儿没想过要你知道。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君彦,我们不说别的,阿姨能醒过来就是最好的,我们不能……”
接着他缓慢地攥烂了橘子,汁水沿着指缝滴落,周清颐垂眼瞧着,“所谓的提取,叫榨取更合适。而这样的手术,他做了不下十次。”
“而且他要是给我这个东西,需要……”他嗓子闷住,停下来,把突然袭来
“好看。”成君彦把盆举了半天,“您快好好瞧瞧,您不最喜欢养花了么,虽然这会儿是冬天,但是儿子我让你一睁眼就看着春天。”
“咦,电话坏了么?”虹姐拍了几下话筒,“能听见吗?喂?”那边却只剩下不间断的盲声。
“啊?你不知道吗?”周清颐佯装惊讶,但表情很快淡下去,形状优美的丹凤眼注视着他:“周敬霄的腺体液啊。”
周清颐在医院旁边的摊子上买了兜橘子。
那天在周家山上,周敬霄问他想好了吗,他说没有,但是可以慢慢想。
“嘴贫的。”小虹姐笑,老妈也弯着嘴唇子笑。多稀罕呢,一小盆花,真让这屋里氲出春意来。
“当然啦。”周清颐把包装华美的鲜花立在一边,“因为是我把腺体液送来的。”
这话说出来成君彦才是真的贱。
成君彦提高了声音,“我想买花。”
两人之间总是隔着很多秘密,也隔着说不清好坏的过去。
周清颐的话点到即止,把橘子递过去:“老板说挺甜的,给阿姨尝尝。”
沉默许久的成君彦最终开口:“什么都不是。”
病床上的女人还躺着,只眼睛能动,尚且不能完整地说话,她只是看着,看着好多年没有见过的孩子。
他们也曾有过最亲密的时刻,也有过最敞开心扉的瞬间。但很奇怪,相处起来却不像朋友,更不像情人,始终维持着一个别扭怪异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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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小虹姐从外面进来,“君彦,外面有人找你。”
他说的是这个事儿,又不止这个。
成君彦在看他,但是却听不清他的声音,他含混地嗯了声,努力使自己集中注意力。
成君彦怔愣地看着他,他说话的语气很诚恳,但成君彦觉得他像在规劝一个玩意儿,跟它说,你这样不行啊,得自己主动蹦起来,最好再跳个舞,去哄你的主人高兴。
因为除此之外你什么都没有,却平白受了主人的恩惠,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儿呢。
周清颐开始解释:“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另一个心脏,它的作用……”他停顿,很无奈,“君彦,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周清颐看着他,有些好奇,“我先冒昧问一下,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伤口是在——”成君彦神情恍惚,眼前又看到那天的雪和周敬霄身上的血。
医院的楼梯他爬过无数次了,这次觉得怎么这么短!走到病房前,他摸摸自己的下巴,胡茬刮了,头发也新理过,他推开门:“妈!”
成君彦表情有点冷:“消息还真快。”
“我看大街上有卖这个的。”成君彦举着盆给老妈看,“冬天还开这么好,这什么花啊?”
就这样一顿一顿,送走朋友和亲人,最后平静地等待别人在棺材前回忆起自己。
“颂心姐!醒了!”电话对面的女声激动不已,成君彦还是问:“什么?”
“哪里有花?”成君彦匆忙跑回酒店,邱霁月懵,“什么花?”
他目光落在成君彦外衣上的开线处,意有所指:“毕竟,人不能光享受别人给的好处,对别人的付出,连知道都不知道。”
成君彦忙着挣钱,奶奶又去世,每天过得混乱又狼狈,谁也不提,都装傻,是因为谁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经不起细想,不如就这么稀里糊涂。
成君彦想和老妈说很多话,搬着凳子坐在床边,特像小时候睡觉前趴老妈床前听故事。
周清颐对这个答案颇有些意外,“我不是要逼你做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
北京现在风寒萧瑟,还总是阴天。成君彦下了火车,就一路狂奔。
成君彦清清嗓子,“我都明白,我欠他的。”
周清颐剥出完整的果肉,继续说:“腺体液,就是里面的汁水。”
周清颐欸一声,“话不能这么说,他自愿的。”
“我明白。”成君彦深吸一口气,打断他,“我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妈,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老妈眨眼。成君彦低着头,不敢看她眼睛,“妈,比如说,我需要一个东西,但那是别人的。”
成君彦当时正在南方,虹姐给他打电话,他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走后,成君彦找到铺子买烟。
说谁让你救了,谁让你吃这个苦了,你凭什么自作主张,上赶着受罪。人刚在你面前说自己对狗屁长生不感兴趣,腆着脸在你跟前儿说小爷我就乐意正常活正常死,你转脸就去救他妈妈,是不是贱。
他亲昵地拍拍成君彦的肩膀,“看他整天耷拉脸,身体也不好,做舅舅的心里不是滋味儿,你能让他高兴高兴,就算帮我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