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她没再背对霓羽，只是低下了头。

言堇做完早课，又来看她一趟，见人端坐于床，正闭目养神，虽是觉得奇怪，不过也并未打扰。

都有趣得紧。

“怎地又下床了？”言堇微微叹气，解开她的衣裳。

啪叽。

这沙弥尼身板怎地这么硌人。

看来她未曾听说过自己，霓羽松了口气，反过问她，“小师父名姓又是什么？”。

书中多为志怪之事，曲折离奇，只是每每看到其中对妖怪之描写，霓羽都觉着啼笑皆非，到底是人眼中妖物，同她们真正之妖多有不同。

言堇忙去捞她，攥住人的手腕拉回来。

“一直未曾问过，施主如何称呼？”言堇拣着柴火，随意挑起了个话头。

放下，玉虚那群道士在暗处虎视眈眈，自己不能松懈，还是修炼要紧。

霓羽很想r0ur0u自己的额头，但是手才抬起来，又放下去，“你先出去罢。”

这人只点了点头，无甚反应。

言堇微愣，定看她一眼，垂眸。

言堇也发现了，加快动作，三下五除二给她缠上新纱布。

妖力枯竭的痛苦，霓羽着实不想再t会一回，她有些绝望地看向不远处桌上的吃食，一碗粥，一碟小菜。

于是，她很自然的，往上扫了眼。

血渐渐渗出来，晕脏衲衣，大片血花浸开，瞧着十分可怖。

不丰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磕碜，但自己又饿了。

烧着火的炕微暖，缩在被褥里很是舒适，霓羽小小喟叹一声，困意袭来。

“羽旄扫霓，云旗拂天，好名字。”言堇淡笑夸她，眸子里有如流彩。

只是个尼姑罢了，怕什么。

施主果真是忘了啊……

合着这般联想，她看霓羽的眼神竟带上些亲切。

只是言堇从偏下方看，还是瞧见了几缕春光乍泄，此景yan然，她脑中思绪突然歪了一下。

言堇合拢指尖，握住拆下的染血缠带，略带歉意说道，“是我考虑不周。”

她不算期待，但还是瞧进霓羽眼中。

霓羽在她靠过来那一瞬便睁开眼，下意识后仰拉开距离，结果腰腹无力，没稳住直往后栽。

刚刚不过拥有几息的香气仿佛又环绕上来，若即若离地划过言堇微红的耳尖。

“那施主好好休息，吃食我放桌上了。”她r0ur0u肩膀，抿唇出去。

衲衣对于霓羽来说，有些过小了，如今衣裳尽解，草草披在身上，盖不住那雪峰重叠，只能一手扯过攥住，勉强遮掩。

霓羽压下笑意，又翻过一页。

虽仍不便下榻，但自己b当初好上许多，自行换药是完全无碍的，可言堇从未提出这事，她也不打算主动提，有人服侍乐得清闲。

霓羽乖乖在床上躺了五日，空闲时修炼，言堇来了便捧那书扫两眼，就这样，慢慢也看完了其中大半。

还是摔了。

疼si她了。

晨起吃的那一小碗，早已化作妖力汇入灵海中，如今她腹中空荡，急需点什么东西填上。

霓羽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的羸弱，这伤口乃真气所致，且才受伤未过多久，如此下来，便成了废人一个。

可惜现在不行，她只能忍着。

很不自在地动动腰身。

霓羽眯眼，瞥见她光溜溜倒映火光的脑袋，放松了些。

“施主莫急。”言堇不再看她，垂下眉眼，专心换药。

的确是没想起来。

“世间万物，无奇不有，此书为志异之书

霓羽被她一问，才猝然想起身前还有个人，抵唇咳了声，“也没多有趣，是为惊叹其中所述之事怪也。”

突然得这笑声落入耳，好奇瞧她，见人捧着书抿唇笑，问道，“施主是读到了什么有趣之物？如此高兴。”

终于见言堇走了，霓羽才卸下防备，矜持地抚上自己的额间，一碰上，就感到阵钝痛，忍不住倒x1一口凉气。

再说这人身上半点灵力波动也无，显然是个凡人，自然也不用担心她会伤害自己。

“……霓羽。”霓羽本想编一个糊弄过去，但瞧见这沙弥尼温和的眉眼，忽然就改了口，报上自己真实的名字。

言堇再抬头，就瞧见她阖眼yu睡，低声问，“可要吃些东西再睡？”

暖香入怀。

“言堇，严谨的谨拆开即是。”言堇声音低轻，似当初那般重复道，“是言诚的意思。”

思绪止于此，霓羽垂眉将心神放在书上。

跪坐在地上之时，她忍不住绷紧腰身，用力过猛竟感到钻心疼痛，应当是伤口裂了。

待自己伤好，定要去问问她。

“不用了。”没等她问完，霓羽就打断了她，语气有些冷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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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羽一咬牙，想着那沙弥尼才离开没多久，应是不会这么快回来的，自己慢慢挪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霓羽也懒得再挣扎，任由她折腾自己，眼神却落在她身上，好似在说，为何下床你自个不知道么？

又一日，她刚运完三周天，懒靠在榻上，言堇方进来同她换药。

午间言堇来给她送吃食，发现这人还是那个姿势，动也未动，仿佛入定一般，b她还像佛家子弟的模样，不免有些惊讶。

昨日抹的药还残留着点香，此时已被血腥之气盖过，混杂在一起，闻起来不好过。

霓羽紧抿双唇，顿时万分想去沐浴，洗掉这一身脏w。

“施主？”言堇走近，轻声唤她。

昨日伤口过于骇人，故而言堇一心为她救治，全然不顾别的，现下换药，不是什么需要凝神之事。

习惯果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若说霓羽头一二回还是心中别扭，那后来换多几回，她已全然不在意，甚至很是熟练拎过那聊斋翻看。

只是肩膀被撞得有点疼，言堇轻嘶一声，感觉自己左肩发麻。

言堇给她换完药又帮她粗略地擦拭了一番身子，正为她拢好衣裳。

有点儿像是白雪披盖的东山和西山，就是山g0u里不会有双山镇。

腕间传来点点暖意，言堇低头，却见久不曾出现过的青火又一次缠绕上了她的指尖，稚neng如新生。

霓羽略一想象，若是升卿同这大蛇一般做出如此蠢事……不住轻笑出声。

她歪头笑了下，去寻了张矮几过来挨着榻前，把吃食挪过来，方便霓羽起来能吃。

那nv人曾经惯ai游历人间，说不定也看过此书，不知她看到这篇趣文时，心中是作何感想。

霓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抬腿撞了下她的腰，“好了么？”

言堇猝不及防觉她此番动作可ai，想起少时某日逗弄一只青鸟，那鸟儿被她0得不耐烦了，一啄自己指尖飞走的样子。

这会儿霓羽倒是不饿了，一扯被褥盖过头，把杂声挡在被外。

初春时节，山上仍是寒冷，霓羽露在外的地方很快起了层j皮疙瘩，又被带着暖意的指尖抚过，烫得她心尖发麻。

言堇看她神情肃重，歉意从心里一簇簇地冒出来，“不吃点……”

言堇小心翼翼给她擦g净，露出底下白皙肌肤。

言堇抿唇，心道罢了，这也算有缘，权作新相识。

其中有个故事很得她心意，所言是一大蛇x1饮某书生鼻血，被其偷下毒狐药而亡。

只是衣裳又脏了，“我给您生火，先把衣裳换下来罢。”

“施主！”眼前之景着实吓人，言堇心惊r0u跳地将她扶回床上，叮嘱霓羽莫要乱动，才去取伤药过来，还顺便搬了些柴火。

再怎么说自己也修炼了百余年，就算妖力尽失沦落于此，也不至于被一个小沙弥尼伤到。

霓羽猛然把人推开，额头很快泛红，脑袋都有点发晕。

言堇行至半路，恍然想起施主她不能下床走动，于是快步折返回去。

其实妖怪修炼，大多都不在意时间流逝，但霓羽日日过得同常人一般，久了竟是觉得修炼愈发枯燥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