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羽拨了把菜叶子进去，端起碗就走，再晚些她怕那鱼就抵不住摧残了。

循着前几日的记忆，霓羽找到了灶房，本是想去后山园子里随意揪点。

说到底她只是不想在那屋里待着，太过闷抑了些。

饭后喝药时，霓羽悄提了口气憋住，闭目将那黝黑药汁往嘴里倒。

但……总之霓羽还是觉着不要去尝试的好。

“施主为何叹气？”言堇不知何时来的，正立于榻前。

霓羽顿足，瞅了几眼，正好就瞧见水里一道灰影从叶下冲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只绿gui，伸头就咬。

她自小便跟着住持养成习惯，如若心烦便提笔写字，写着写着思绪也就宁静下来了。

“小师父，我在这儿也呆许久了，怎么没见过住持？”霓羽趴在床上，枕着双臂，回头看她。

若是药汤足够难喝，那其他的平日里再如何不喜的白粥咸菜自然也会变成美味佳肴。

就义般喝下却发现这药较记忆中的味道淡上许多，不再苦得她舌根发麻。

曦光被言堇挡去大半，只余几小块，偷偷落在榻上怜怜美人的肩与发间。

莫不是自己喝药喝得失了味觉，再尝不出来了罢？霓羽疑惑地想。

她回头扫过眼大殿，这不，就决定大发慈悲帮那沙弥尼一回，亲自下场解决了这出闹剧。

“并无。”言堇摇了摇头。

不过……罢了，左右目的已达到，以后不必如此继续。

如此想着，她更是把jg力都放在炼化天地灵气上。

的确没换，言堇看着她仰头吞咽时滑动的颈线，垂眸，只是将新加的一味极苦的药去掉罢了。

言堇看了看她面前的空碗，又想起她每每服药都眉头紧蹙又不得不喝的模样，低头咬了口馒头。

“一个人守着一间寺，那可真是辛苦。”霓羽收回视线，懒懒趴着。

折腾这么一番，霓羽是再没心思纠结吃食重不重复了，不过是果腹之物，辟谷后也不用再吃。

也是，要不是自己逃走时意识模糊，一心只想着躲开玉虚道观的追杀，也不会冒着暴露升卿的风险来这双山镇。

这话怎的听起来有些奇怪？

吃得太多，她怕一会儿喝药时全吐出来，那也太不雅观了些。

敛袖研墨，提笔运毫，一时屋内只有她写字时极轻的沙沙声。

这人念佛要念许久，霓羽自诩不会等她，打算随意找个地方歇着修炼。

被洗涤了一番，不是琼浆，却胜似玉露。

“又有何人愿来？”言堇似乎是觉着屋里过闷，起身去打开了窗子。

那墨香随之扬起，扫过其上凌厉笔锋，落在最后一行的两字上。

要是这你追我赶的场面放在话本里，定是一出大戏，霓羽饶有兴趣地盯着看了一会，忽然想起言堇为了不要让小gui吃鱼，时常投些吃的进去。

窗边的影微动，将窗光收小些，而后渐渐靠近床榻，伸手拉过被褥，替霓羽捻了捻被角，方才离开。

言堇似乎是没料想到她会问这个，沉默好一会才回答，“住持她早几年已圆寂了。”

东西还是很好找的，毕竟言堇在灶台专门辟出一小块地方放小gui的碗同野菜。

于是乎言堇走出大殿，瞧见的便是霓施主端着言伶的破碗，踏着患病之人虚弱的步子。

几缕春风绕过窗子溜进屋里，跳过案上的h宣纸，却不敌镇纸的威力，只吹起一点儿纸张的边角。

上了西山才猛然反应过来，于是脚步一拐，敲开这破寺的门，除了自个无奈，这儿大抵永远不会有人踏足。

其实这都是她见霓施主嫌弃饭食想出来的法子。

“……节哀顺变，那这儿一直就只有你一人？”霓羽略微一顿，不知如何安慰她。

那影是条小鱼，不慎被池里的混世魔王看上，势要强抢进肚子里。

她疑惑地又抿一口，好像的确是苦味少了，“这是又换药了？”

又毫无起se地修炼几日后，霓羽0清了言堇的动向。

于是乎……

可怜的鱼儿啊，只得四处乱窜，试图摆脱这恶霸。

这日子过得，也太无趣了，她将脸埋进被褥里，深深地叹口气，唾弃自己，真是当凡人当得入魔了，竟然会嫌修炼痛苦。

虽从未见过这沙弥尼生气的模样。

这一走，正巧经过放生池，水里静静，春荷亭亭，细看只有几个打了ba0，neng生生的，透出点初春的生机。

毕竟她自己也从未从亲近之人的离去里走出来，只能转移话头。

外头日光洒进来，屋里果真亮堂许多。

这一月有余零零碎碎的相处下来，她们似乎慢慢习惯了对方，竟有些诡异的默契与熟稔。

待言堇落完最后一画，提腕，收笔，再回头时，那人已然入睡。

见妖。

但她撞上过言堇细致给那些草浇水，看上去很是ai护，不知是她单对那草这样，还是对万事万物都这般。

快一会慢一会地挪到放生池边上，划拉一下手一翻，那给言伶准备了几顿的菜叶子

的确是没有，毕竟没多少人会看到或听到她写字。

“本就无事可做，如此反而充实。”言堇头也没回，很是自然地在窗前书案上铺开宣纸，镇纸压上。

霓羽莫名感到一丝怪异，不过她没有放在心上，转而专心去寻吃的。

揪了她草也不知言堇会不会大发雷霆。

霓羽昏沉想，应当没有人与言堇说过，她写字的声音很让人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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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便是？”

这人，晨起总会敲钟。扰人，不，扰妖清梦。

直到苦涩被清甜压去，一碗粥已见底，霓羽轻搁下碗，不再多食。

霓羽身为妖，很少会进这些地方，其实并不会伤到她，只是生x不喜。

等自己被吵醒起来去撵人，这家伙已经进了大殿念佛，光从门外听着就不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