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千帆：“我走了。”

翟明锐撇嘴：“行吧，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峰哥管理松散，不重视流程，这个我没说错吧。”

一款新手机在未上市前，关于手机的一切信息都是非常重要的机密，只有项目相关人员会知道，其他员工都是严禁打探这些信息的。

王瑞：“算了吧，说说而已，我在公司已经被他虐怕了，现在一见他就瘆得慌。”

翟明锐也拍拍温齐肩膀，说：“不哭哈，当年我刚来寰宇时，一份设计稿被大老板按头改了十一遍，比你还多一遍呢，那段时间我做梦都在改稿。”

彭胜没过多久也跪了，直接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王瑞，你招人是不是以篮球技术好坏为标准？”

此时胖胖回来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咱们先去吃个午饭吧，我饿得不行了。”

宋怀凌冷酷地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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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怀凌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快回家吧。”

陈列物料，顾名思义，就是陈列在手机门店或专柜里的一些视觉道具，比如灯箱片、横幅、体验台、pop，作用是展示手机外观或性能，借此来吸引顾客。在产品上市前，设计部会设计和制作好这些陈列物料，等产品上市后，各门店和专柜就会把物料摆放出来。

翟明锐：“暑促不是会出一堆新品嘛，设计部现在天天加班加点地赶着做陈列物料。”

彭胜：“峰哥的体力我是真服气，不敢比不敢比。”

游千帆继续躲在衣服里，闷声闷气地说：“别问，问就是年老体衰。”

胖胖：“宋总上星期找我们老大，让他去联系一些猎头，然后我老大还叫我们接下来三个月尽量不要修年假，人事部可能会很忙。”

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游千帆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人，接着彭胜的话说：“所以峰哥下不了狠手，一旦他对代理太严格，就会有一堆人骂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他在这个行业的名声就毁了。”

游千帆看他真有点奔溃，安慰道：“宋总不是那种故意鸡蛋挑骨头的人，他只是比较追求完美，其实他这个人还是很讲道理的，他让你改的东西，应该也都是确实有必要修改的。没事的，你刚来，还没上手，很多东西不熟悉，过一段时间慢慢就好了。

游千帆：“我现在年纪大了，记性差了不少，你是没见过读书年代的我，那时候我考试从不画重点，都是直接把整本书背完。”

“这次又发生这种事，国内这边我就和宋总说了一声，其实我对这事都麻了，也没指望他能干点什么，我纯粹就是跟他打个招呼，让他心里有底，结果没想到他，没有明确流程。还有些事嘛，流程是有，但区域不跟随，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太操蛋了。”

翟明锐：“这也没什么呀，我部门出的东西不是天天都在被你们各种花式打回吗？”

游千帆：“”

看来他是铁了心不让送，若论倔强，游千帆自认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也不再坚持，说道：“那你路上小心。”

胖胖：“那是，能跟着老游这个移动美食地图一起吃饭，我说什么都要来！”

王瑞说：“话说回来，我们还没和新营销总裁打过球呢，不知道他会不会打篮球。”

游千帆坐在副驾驶给他带路。

游千帆：“在哪？”

翟明锐挂掉电话，还不解气地骂了句“他妈的”。

游千帆：“啧，你也是厉害，住这么远还每天这么晚才回家，你都不用睡觉的吗？”

另一方面，每个大区的顾客定位会略有不同，顾客的消费习惯也会有差异，所以寰宇的总部制定的是整体营销策略，但每个销售大区会根据自己区域的情况微调营销策略，其中就包括了要售卖哪些款式的手机。

他又叹气：“峰哥在营销方面确实是个鬼才，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寰宇，但在人员管理方面，他不太行，他管理太松散了，又不重视流程，而且对代理特别放纵，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令人心塞。”

王瑞：“我们温齐最近不是在写ice2的产品发布会文稿吗？前几天拿去给新总裁过审，结果被打回来了，要求修改。”

游千帆问：“这事峰哥知道吗？”

彭胜：“我滴乖乖，好久没见你发这么大火了，这是咋了？”

宋怀凌说了个地址，那地方游千帆知道，是个非常有名的别墅区，离这里确实有点远，开车大概要二十多分钟。

翟明锐：“快说快说。”

王瑞：“重点不在于被打回，而是”他加强语气，“他让温齐改了十遍，整整十遍，这是人干的事吗？”

天公作美，周六是个久违的大晴天，翟明锐喜滋滋地抱着篮球往球场冲，游千帆和彭胜走在后面。

而总部给出的产品名单，并不会详细列出产品的细节信息，只是给出产品定位、目标客户、价位段、主打卖点、模拟外观等信息，因为一旦给的信息过细，就会有泄密风险。

彭胜：“你干嘛呢？叹气叹得跟哮喘似的。”

翟明锐：“什么鬼”

彭胜感叹：“你这记性是真让人羡慕，任何人你见一次就能记住。”

游千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拍椅背，我都快被震傻了。”

游千帆意识到他们说的是谁时，晃了晃神，温齐一个干拔跳投，球进了。

王瑞嘲讽：“嘿，二比一都输。”

彭胜“啧”了好几声：“你这仇恨拉的，真让人对你又仇又恨。”

彭胜小声问：“那个新来的叫什么来着？”

游千帆哈哈大笑，圆润地滚了。

游千帆：“温齐。”

翟明锐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不过这些事他一般都是和稀泥，就算他知道了，最后也还是来游说我别和前线计较。”他停顿了几秒，说，“刚才王瑞在，有些话我不好说。说实话，我觉得宋怀凌其实比峰哥更适合现在的寰宇，老板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不是没道理。”

寰宇总部每个季度结束前会规划下个季度的产品，然后让每个大区自己选择要订购哪些产品，新品生产出来后，工厂根据订单发货，如果没有订购，那就不会把该款产品发往这个区域。

翟明锐：“那是，我们游游比大众点评还管用。”

翟明锐：“是呀，老板这人要求也挺严的。”他有点感慨地说，“其实吧，在最开始的时候，寰宇的整体风格都是非常追求严谨、高效、精益求精的，只是后来大家慢慢懈怠了。”

翟明锐用力拍一把他的肚子，说：“你是主要来吃饭，顺便来打球的吧！”

温齐哭了：“游哥你别笑，我那天在办公室都快奔溃了。我都怀疑宋总简直是逐字逐句看的，连标点符号错了他都能发现，我真是枯了。”

他弹得其实不重，游千帆已经不痛了，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怪可怜的，还是让我送你吧。”

众人大笑。

翟明锐：“我上个月就让严珂发了通稿，叫每个营销大区在六月二十八号之前提交自己需要的陈列物料，结果有几个大区到六月三十号还没交。我他妈又三催四请了好几次，结果东欧那帮傻逼跟我说，他们还没决定要上哪几款手机，尤其是ice2，因为高端机本来在海外就不好卖，所以要求我先给他们看下手机外观，他们才做决定。”

翟明锐说得上头，鼻子都往外喷气：“这种事不是个别事件，年年都发生。我一直想把征订物料这个流程做的更严谨一些，比如要有明确的截至时间，时间一过大区就不能再提交需求；一旦提交了，如果还想修改，产生的费用要全部由大区自己负担。这事其实我跟峰哥说过好几次了，他也试过推进，但一直推动不下去。”

王瑞和温齐走后，其余人搭胖胖的车去吃饭。

这就很考验大区销售团队的选品能力，做生意嘛，注定有风险，有赚钱的时候，也就必然会有赔钱的时候。

一车人都无语了。

游千帆噗地笑出来。

彭胜：“人言可畏啊。”

王瑞说：“我跟温齐不去了，我们下午还要回公司搞ice2发布会的事。”末了，他又忍不住加一句，“还是峰哥在的时候好呀，哪有这么多屁事。”

翟明锐摸摸下巴，说：“周一不是开跨部门会议嘛，老板的秘书再三强调我们所有部门经理都要到，有几个在外面出差的都被叫回来了，看来是有大事儿

彭胜：“我们公司现在有很多省市还都是靠代理卖货，这些代理很多都跟峰哥有交情。寰宇创立初期，品牌寂寂无名，愿意给寰宇做代理人的更是凤毛麟角，当时就靠着峰哥牛逼的人脉，找了一批代理。当时寰宇的手机送人都没什么人要，那些代理大部分都赔得多赚得少，完全就是看在跟峰哥的交情上，烧钱支持寰宇。现在虽然这帮人跟着寰宇赚了不少钱，但在他们眼里，他们是寰宇的大恩人，峰哥欠他们一份人情。”

王瑞比彭胜年纪略小一点，平时喜欢运动，所以现在还能站着，他撩起衣服边擦汗边说：“彭爷你不行呀，峰哥比你还大两岁，上周和我们打的时候都打完全程呢。”

彭胜问：“这话怎么说？”

宋怀凌忍无可忍地说：“快滚吧。”

新人温齐的球技意外的好，尤其在这一堆中老年人的衬托下，更是显得所向披靡，打了一小时后，胖胖首先求饶，溜到球场外坐着吹风。

篮下的翟明锐怒吼：“游千帆，你发什么呆？！”

翟明锐：“我愁啊，东欧的那帮狗东西，又给我找事。”他按下语音键，朝手机吼，“他妈的什么狗屁，手机外观是最高机密，手机还他妈没有上市呢就给他看，他脑子进水了吗？要是泄密了谁负责？！你跟他说，陈列爱要不要，反正明天是最后期限，过时不候，他不爽就去跟大老板投诉我，尽管去！谁给他惯的臭毛病？操！”

游千帆一边倒退着走，一边说：“要是害怕可以给我打电话。”

一旁的温齐脸上写满“生无可恋”。

露天球场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这三人都是寰宇的员工，其中一个矮矮胖胖的是人事部副经理，外号胖胖。带黑框眼镜，长相很像斯文败类的是策划部经理王瑞，他旁边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小男生是一位刚过试用期的策划专员。

游千帆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拦截温齐，温齐已经来到三分区，游千帆紧贴盯人。

翟明锐撇嘴：“还不让说了？”

“没错。”一直专心开车的胖胖突然应声。

彭胜也叹气：“是呀，公司现在虽然规模大，业绩牛，但内部的很多流程简直跟初创公司一样。不过嘛，说句公道话，这也不能全怪峰哥。”

翟明锐：“其实一开始拖着不提交陈列需求的有好几个大区，国内的华东区和台湾区也都没交。这种事其实在寰宇存在很久了，更气人的是，有时候物料都开始制作了，大区还会突然修改需求，他妈的，工厂都已经在生产了，我硬生生去叫停，工厂把我骂一顿，浪费的钱还要算在我头上，太他妈操蛋了。”

彭胜：“啧，寰宇要大换血了，就是不知道是主动换还是被动换。”

胖胖左转弯，转进一条小巷，嘴上说：“我跟你们透露个消息，你们不要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哈。”

宋怀凌说：“真的不用，我家很远。”

彭胜笑道：“说起追求完美，宋总和大老板倒是一脉相承，一看就是亲生的。”

一群人沉默地看着他。

游千帆掀起衣服捂着脸擦汗。

翟明锐抓着篮球走过来，瞪大眼睛看他：“你刚才在干嘛？”

翟明锐坐在后面回手机消息，回一句叹一次气。

“你看你看。”翟明锐有了支持者，立刻支棱起来，拍着前面的椅背说，“连胖胖这样才来了两年的人都看出问题了。”

彭胜：“他那么高的个子，应该会吧，怎么，你想约他打球？”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一般也不会主动向总部索要具体产品信息，像这次东欧这样明目张胆直接要产品外观图的，更是前所未有。

王瑞拉彭胜站起身，彭胜拍拍裤子上的灰，问：“你说新总裁虐你是什么意思？”

宋怀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