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对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时间换算颇为头疼，不比天宫清宁，地面上总容易滋生祸害，托这该死的时间换算的福，天界执法者们鲜少有闲下来的时候。往往回到寝宫摘了冠还未放下，又传来下界某方新冒出一个大妖祸乱生灵。战场归来还未卸甲，又接到任命再次整装出征。这下界广大，生灵无数，不说兴风作浪的小妖小孽，就是凡人祈神求福躲灾还愿的也不胜数，本就难管，偏隔不了多久就要生出个连天宫都棘手的祸头子。一个灵珠子转世的李哪吒屠龙闹海惊扰三界，一个仙凡交合而生的杨二郎劈山救母撼动上苍。好在这两个终于还是收编入职，天庭多了一位司法天神，多了一位除魔元帅，结果还算是赚了，执法者们的压力轻减了可不止一点半点，玉帝都能得下空来去西王母的瑶池听歌看舞了。

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又一个祸胎不甘寂寞横空出世。龙宫蛮夺定海神珍铁，地府强销阴阳生死簿，惹下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又是一匹悍匪，玉帝有了前几次经验，倒也不慌，想不动刀兵直接招安。可招上来一看，这次不比从前——杨戬哪吒再逆天反叛，终归都是父母怀胎教养的，又着靠谱的仙人做师父教导，虽性傲不羁却也通人情，懂伦常知礼仪。既任了神职，便一身天威凛凛宝相庄严，再看不出半分当年逆贼妖孽的影子。在被灌输的理念和形成的认知里，他们知道自己是“大逆不道”的，只是为着心中的某个信念，经过挣扎与衡量做出了选择。

可这孙悟空，生就是个不知人伦不尊纲常不敬法纪的妖畜，他心思直白，理歪气壮，我修了长生之道，阎王还在生死簿上乱写我的名字，我划掉怎么了？那定海神珍是老龙王承下要送我的，再说本来也是个无主的，我拿走怎么了？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我要当齐天大圣怎么了？虽不知哪里得来了通天本事，到底难列上仙之班，便随意哄他去养马了，也就引出了后面一串祸事——西王母的蟠桃会被搅，玉帝的凌霄宝殿被砸，离恨天上的太上道祖都被牵累失了仙丹毁了八卦炉，三十三重天的诸神被折腾了个遍。

好在这样的祸害千年就出了一个，到最后也被灵山收编了。从此三界海晏河清。

玉帝遭过这一回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叫千里眼顺风耳兼职盯着那猴子。

孙悟空交出莲台回花果山的消息传来，玉帝一懵，忙问杨戬去蛮荒诛杀凶兽情况如何，哪吒去下界捉妖回来了未，那猴头可还乖乖的，没召集妖魔搞动静吧？

千里眼顺风耳又出去一趟，回报说：真君大人诛灭凶兽，三太子也将拿妖归来，斗战胜佛未与妖邪来往。

玉帝憋着一口气总算要放下，就听千里眼接着道：三人正在云楼宫荷花塘边喝酒呢。

玉帝ptsd立刻发作，心慌得不行了。这三个怎么凑到一起了？莫非是又生出造反的心思，正凑一起谋划呢？顺风耳忙说几人只是闲聊叙旧，玉帝还是不放心，叫他二人继续去盯着。

云楼宫。

杨戬、哪吒与孙悟空三人确实如千里眼顺风耳报告的，只是小聚一下，喝酒闲聊。

孙悟空待在灵山当佛，哪吒在天宫，杨戬在昆仑山灌江口，离得远了不能天天打照面，没由头也想不起互相往来。哪吒和杨戬同是天庭的，还能时不时一起出个任务，孙悟空已经编进灵山了，能有仨人聚在一起的机会实属不易。

“欸～以后再聚就好说多了，俺老孙如今无事一身轻了。”

“泼猴，你真个不当佛了？”哪吒问他，“灵山怎么肯放你的？”

杨戬默不作声地端起一杯酒喝着，也看着他。

孙悟空挠了挠头：“也不是这么说，这成了佛，下界参拜的人也多了，起了不少斗战胜佛庙……”

“那不是好的。仙佛泥胎也是凡人塑的，凡间香火不断，神仙才长生不老……哦，忘了你是个销过生死簿的。”哪吒撇撇嘴，“不过吃凡间信奉不仅延年，修为也跟着长的。”

“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孙悟空接过话来，“他们供奉着咱们，求咱们庇佑，咱受着他们香火，给他们消灾……这算是什么？买卖？”

“唔……”哪吒沉吟一声，端起酒杯喝着，瞥一眼杨戬。

孙悟空接着说：“西行沿途救助过的人们，也给我修过什么齐天大圣庙，不一样，这成佛之后吧，忽然就能听见信徒祷告了……”

他也不是没被别人当做过信仰，当初大闹天宫时，多少妖众是义无反顾心甘情愿地拿出命来护他齐天大圣的名号，说来显得薄情，孙悟空也未分心在意过那些追随他舍生忘死的人，也未曾听他们有什么中榜，升官，发财，求子，除病，免灾的诉求，如今却是时时能听见众生祷告，求他给什么，抬手之间的事，孙悟空也就应了。可求福荫的何其之多，他便有千万分身，又怎么顾得过来。若是不管，又不忍心。

听佛祖讲经，降妖除魔斗战胜，聆听下界之音，体察众生之苦。孙悟空渐渐觉得这日子过的不对味，又不知哪里不对，好像就顺其自然的走到了这一步。他觉得别扭，从头捋一遍，从他拜师求道开始，为何要去拜师求道，是为求长生；为何反天，是因上天待他不公；为何西行，是为洗脱所谓罪孽；为何成佛……

为何成佛……

这难题解不出来，可能第一步就错了，他初心是求长生，长生为大道之至，求得长生之后，为何还有后来种种罪罚劳苦？那他求的是货真价实的“长生”么？长生又到底是什么？

这一琢磨不要紧，孙悟空成佛之后没平静几天的心里又起了风浪，他忆起当年意气风发，骨子里不安分的因子又在蠢蠢欲动。如今要再闹一次天宫是不大行的，怕也找不回当年那股爽利劲了。

他想不通，便去问如来。如来听完，拈花微笑，先是赞许他能闻见众生苦，是慈悲心大有长进。却说再修行，不该拘在灵山，就放他出来了。

孙悟空说得没头没脑，哪吒抱着酒杯听得发愣，杨戬倒是张口就能问到点上：“那你往后打算是怎么办？”

“唔……我打算……先把你们这些熟人转一圈，然后转世去人界。”

“什嘛？！”哪吒回过神来，“转世？孙悟空，你随口说的还是打定主意了？”

“有些东西我实在琢磨不通透，说不定是因为少这一遭经历呢。”

“你真是，折腾不够的。你既然成了正果，像我和二哥这般……”哪吒话到嘴边卡住了，又端起杯吞一口酒将那后半句咽了回去。

他原想说，像我和二哥这般，吃着香火，受人供奉，除魔护道，安分安稳的不行么？

转了话头问杨戬，“二哥此番除魔可还顺利？”

“将士损了一成，也是预料之中的。”

“听说那魔头是上古凶兽，难制服的吧？”

“上古凶兽？什么上古凶兽？怎不带老孙去？杀了还是拘着呢？”

“有些上古血脉的遗种罢了，比不过如今那些成了气候的大妖。”又看一眼孙悟空，“杀了，扒下些角甲材料都送去给老君了。”

孙悟空轻飘飘的略过一丝儿失望。

三个又饮酒闲聊着，渐渐都有了些醉意。哪吒喝得急，先趴下了。孙悟空推了推他，哪吒摆摆手：“我先缓缓。”孙悟空再推他叫他，哪吒都没反应了。

他转过头来看杨戬，杨二郎倒是还坐得端正稳当，只是表情比起往常就更淡，俊美的脸像雕刻出来的。

孙悟空扯他一把，杨戬挑眉看他，孙悟空又一扯他，杨戬顺着他一晃，再回神就已经不在荷花塘边了。

他四周打量一眼，像个暗窖，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儿，剩余都是些杂物。

他看向孙悟空，后者朝他露出个狡黠的笑，朝那床一挥手，就见它稳稳地朝旁边挪开了，底下有个暗匣。

杨戬挑眉，看着孙悟空撬开暗匣，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酒坛子。

“李靖那老小子私藏的，”孙悟空抬手蹭了蹭鼻子笑道，“估计哪吒都不知道，我故意等他醉了才带你来呢。”

杨戬笑骂道：“哪吒不知道，你却知道了，难不成这云楼宫也让你摸过了？当真是个贼祖宗，偷他爹的酒还不叫他，等着他不恼你。”

“欸～我这是为他好呢，”孙悟空拎出一坛来拆了封，浓醇醉人的酒香立刻溢出来，孙悟空咽了咽口水，“咱们还好脱身，李靖毕竟是他老子。若是问起罪来，不牵连他的。”

杨戬似笑非笑：“本君可没说与你做共犯。”

孙悟空哼一声：“是是，您多正人君子呢。”

他半躺在那张床上，举起坛子灌了一口酒，眯起眼露出个美哉的表情，杨戬看他屁股下咕鼓扭鼓扭的伸出条毛茸茸长物，原来是爽快之下，连平时不轻易示人的尾巴都露出来了。

杨戬看着心动，下意识就伸手去捞。孙悟空冷不丁被他拿住，顿时抖一下卸了力气，差点将那酒坛子拿不稳摔了。

“杨戬！你……松手……”孙悟空喘息不匀。

杨戬不应他，大概是今日喝了酒也起了玩性，见孙悟空这样反而更恶意的捏揉了几下，一阵阵麻顺着尾椎窜上去，激得孙悟空“诶、诶……”直叫，忍着酥麻抬脚踹杨戬，杨戬下意识往后一闪，手却没松开，连带着毛尾巴也被捋了一把，让孙悟空攒下一点力气全被卸去了，脚抬了一半，本要踹杨戬肚子的，往下错了三寸。

那一脚没什么力道，却让杨戬疏淡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纹。

他们今日闲聚，衣物都穿的薄软，孙悟空先也一愣，随即挑起个坏笑来，脚踩在原处轻轻按了按，“咦？我的君子哥哥，这是什么呢？莫非裤裆里也藏了条尾巴？”

杨戬看着他眼含水波面带红霞，眉眼弯弯一副嬉笑模样，握住踩在自己胯下的脚，却不拿开，就抓着脚踝按在那处，身子朝孙悟空压下来，顺势将他这条腿折起。

杨戬本就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突然逼得这么近，居高临下的。孙悟空被他整个笼在身下却也不慌，脚被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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