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一定是死狗,或者死猫。”
克丽丝将她的孩子放生在黑水湖。那时候狄皮斯还不会走路,只能在水岸边慢慢爬,隔一段距离就回头张望,当他完全被湖水浸没,未成年的母亲也已经不见踪影。
如果阿什顿还能发出声音,他应该是在尖叫的。但此时他只是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看着床边的奇异生物。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在他们伤害我之前,我就看见了他们的死亡,非常恐怖的死亡。]
狄皮斯的说法让阿什顿吃惊。他要照顾自己?这一直是阿洛斯的工作。
[你看见了你妈妈的死亡,对吗?从那时开始,你再也没说过话。]
“文森?操,又让老子干等。”
[我不能。我不能阻止妈妈的死亡。我是最糟糕的先知,只能预告灾难。]
角落里躺着一个翻倒的矮柜,柜脚下方散落着不少干草,它们吸收了某种液体,经过一段时候,变成了深褐色。
“别这样,我只是想更好地照顾你,我们至少得有个沟通的方式。”
阿什顿被吓了一跳。狄皮斯也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狄皮斯继续往深处游,往深处潜。
狄皮斯努力理解男孩的话。
狄皮斯将男孩抱起,亲吻他发红的脸颊。
骂骂咧咧地在一个草垛坐下,比尔无视显着的火灾风险,点燃一支烟,暗自琢磨康纳利找他又有什么事。
[为什么?]
[什么是黏合?]
[你做了什么?]
“我觉得……道歉应该就够了,表现得诚恳一些,对了,就说不知道小普雷斯科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以为他至少还能呼救。”
粗硬的手指拂过男孩的颈侧,那里曾经被用力咬破,却没有留下一丝伤痕。只有狄皮斯知道这个标记的存在,这意味着——
鱼人将左手从男孩后背抽出,用双手将阿什顿压在被褥间,激动地亲吻他:“这不是你的错,小子,这完全不是你的错。”
阿什顿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狄皮斯野蛮独裁的宣告了阿什顿的未来,这让男孩感到恼火,但同时又被他直截了当的占有欲所吸引。
“文森?泰德?”
[狄皮斯……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
狄皮斯继续用那种冷酷又坚决的语气说道:“如果有任何人胆敢碰你或者伤害你,我会杀了他。小子,那个蒙上你眼睛的人,我会咬碎他的脖子,就像咬死一条鱼。”
在阿什顿看不见的地方,那只灰绿色的大手不止按在了他身上,而且深深陷了进去,就像被男孩的皮肤吞食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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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顿……我想和你交流。”
狄皮斯逐渐了解真相。
找出欺负阿什顿的人并不困难。塞缪尔没有在人群中张扬这件事,而是直接找上了文森特。起先,文森特并不承认,塞缪尔不得不搬出普雷斯科特先生的身份,才让好友在震惊中吐露真相。
[你是说交配吗?]
“你今晚已经受够了,小子,现在应该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狄皮斯将一只手臂伸到阿什顿背后,对着他的耳朵呼吸,“别怕,在你姐姐发现之前,我会消失的。”
[这就是你的声音,非常好听。很高兴只有我能听到。]
该不会是藏起来想吓唬我吧。这样想着,比尔起身踢开草垛,跺着脚在谷仓里走了一圈,到底没看到什么能够藏下一个大男人的地方,然而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被窥视感还是挥之不去。
[我总能看到……各种死亡。亲人的,陌生人的。但我不能提醒他们,因为一旦我将悲剧说出口,它们就会成真,它们会在我眼前发生。]
他克服了脆弱人类无法想象的困难,进化成更残忍、更致命的存在。一个刽子手。一个不死的怪物。一个黑水湖的血腥传说。
“嘿,孩子,你这里有很多书,所以你能对吧?”狄皮斯更加靠近阿什顿,“那你能写字吗?”
狄皮斯死过,不止一次,他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就像在一潭死水中下坠,鱼、虾和其它食腐的生物在身体里钻来钻去,直到什么也没有,连灵魂也被蛆虫吮吸干净。
狄皮斯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悦耳的笑声。他退到地板上,突然开始脱衣服——不止毛衣,还有裤子,靴子,直到身上只剩一条深色的平角内裤。
克丽丝,妈妈的名字,她生下狄皮斯的时候一定还没有成年。天真,乐观,盲目地相信她的小男孩能够正常地长大,并存活在人类社会中。后来她死了,没有去往光明与幸福之地,而是被困在人类的渣滓之中。
“嗯……”细弱的呜咽声传入耳中时,两人都愣住了。
想到普雷斯科特工业的权势,文森特也有些怵头;“仅仅是道歉吗?那位大小姐会拿他们怎么办?”
组成比尔·约翰逊的成分非常复杂,痤疮、狐臭、色弱、轻微的偷窃癖……仅有非常少量的智慧。他对署名“文·康纳利”的字条没有产生疑问,准时抵达那个空闲的谷仓,推门而入。
低沉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阿什顿不解地抬头,对上湖绿色眼睛中的笑意。
没有等到回答,狄皮斯还是爬上了男孩的床,跪在他大腿两侧,伸手捧住阿什顿的脑袋:“我选择了你,阿什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狄皮斯?]
暴力和血腥,这就是怪物能够带来的东西。阿什顿无数次听见阿洛斯说过类似的话,但由狄皮斯说出来就更加可怕,也更加可信。
塞缪尔揉着太阳穴,建议道,“不管这桩恶作剧里你掺和了几分,尽快找到比尔和泰德,把事情说清楚,让他们赶紧去湖边小居向普雷斯科特家道歉。”
他是……狄皮斯?阿什顿疑惑地回视湖蓝色的眼睛。
离开衣物的束缚后,狄皮斯看起来更高,更怪异,更具侵略性了。
他走近阿什顿,长满尖牙的嘴微微咧开:“现在你知道了,还想要吗?”
阿什顿捂住嘴,用力摇头——不可以,这是不被允许的。
在微弱的光线下,阿什顿看到狄皮斯脖颈侧边靠下的位置长着奇怪的东西,薄而且细长,向外伸展开。那是……鳃吗?阿什顿想起一个单词。
想要……什么呢?阿什顿凝视那双锐利的湖蓝色眼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他现在摇头,狄皮斯是不是会立马离开,再也不回来?
但他渴望黏合。与阿什顿的黏合。阿什顿是那样漂亮听话的一个好孩子,绝对超出克丽丝对儿媳的要求了,她会满意的。即便她对此持不同意见,狄皮斯也不会知道——不必理会了。
前几天他和泰德点头哈腰地到湖边小居向那对姐弟道了歉,丝毫没透露是受谁指使,冲着这件事,康纳利总得给他们一点好处。
鳃。现在阿什顿确定了,生长在狄皮斯脖颈两侧的东西正是鱼鳃。除此之外,长而弯曲的背部,修长有力的胳膊和小腿侧面,都长着可以被称为鱼鳍的东西。
[我不能说,也不能写,否则他们会死掉。]
强烈的情绪波动传导到狄皮斯的意识里,除了恐惧外……还有愧疚?这是怎么回事?
“是比尔和泰德。他们看见那个哑巴孩子欺负了玛歌,所以想教训教训他,帮玛歌出气。”
“总有一天,我会带走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没有天堂。狄皮斯死后的世界与妈妈所向往的天堂相去甚远。
[黏合。我们正在黏合,这只是初步的尝试。]
“那我就放心了。”文森特也没有那么在意那两个小伙子的自尊心,“明天我就去找他们。”
狄皮斯斜靠在床上,将阿什顿的身子翻过来。男孩瞪大眼睛出神的模样非常可爱,让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不是在额头上,而是在脸上。
“那是……”
阿什顿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他转过身,背对狄皮斯。
见男孩在黑暗中用力摇头。狄皮斯吃了一惊:“也不能书写?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哑巴问题。”
清脆悦耳的,少年的声音。
[你是说,你预见了他们的死亡?]
阿什顿张开身体和嘴迎合狄皮斯,他不在乎正在抚摸自己的是一个男人还是一条鱼,只想和他融化在一起。
[当然,他们会被我杀掉。]
狄皮斯继续往深处潜,往深处游。
阿什顿很想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他刚刚发现此时此刻有多么不对劲,狄皮斯大胆地在半夜坐在他的床上,破旧的毛衣根本无法遮挡他健壮的躯干,而阿什顿蜷缩在被子里,穿着可笑的动物图案的睡衣——都是阿洛斯给他买的。
阿什顿没有感到疼痛。他全身心地投入狄皮斯的怀中,非常想永远停留在这里,在这里安家落户。
“那是一个充满光明和幸福的地方,狄皮斯我的好孩子,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那里团聚。”
[比交配更亲密,我们会变成一个,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不过现在先不谈这个,小子,我听见了你和普雷斯科特小姐的对话,你看见了伤害你的人,对不对?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柜子里的是泰德。他的身体被人对折了,可能
鱼怪和人类的结合不可能产生后代,它的运作方式不是这样,作为这个世界唯一一只大衮,狄皮斯没有复制基因的冲动。
阿什顿将脸压在狄皮斯胸前的肋骨上,悲伤地在脑中回答:
男孩伸出手,放在狄皮斯胸膛上,一根接一根,摸索着那些数目超过人类的肋骨,它们坚硬可靠,保护着一颗有力跳动的怪物心脏。
阿什顿在枕头上睁大了眼睛——他刚刚才知道自己的失语障碍?所以他现在是想干什么,来说一句抱歉,他无法接受一个哑巴吗?
“嘿,我可是从头至尾没离开宴会。”说着,文森特笑了一下,“没想到你女朋友的来头这么大,以后你可是高枕无忧了。”
阿什顿相信他能做到,于是安心又愉悦地睡着了。
[阿什顿,称呼我,喊我的名字。]
现在,狄皮斯已经长得比妈妈预期中更强壮,但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也并不打算去找一个。克丽丝对她的孩子有无穷的爱,但只有有限的了解。
狄皮斯低沉的声音灌进阿什顿的耳朵,他将男孩拉进自己怀里,一只手搂住后者的腰,另一只手则按在了背上。
“狄皮斯我的好孩子,你要活下去,你要长大,成为男子汉,找一个好女孩,和她组建幸福的家庭……”
黑水湖的夜晚冰冷,凄凉,死气沉沉。
“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狄皮斯没有继续逼迫,只是在男孩身边躺下,让他能够靠在自己庞大的身躯上,阿什顿主动地将手臂和腿缠了上来。
狄皮斯首先眯起眼睛:“所以,你可以发出声音。很好听的声音。”
塞缪尔一边思索,一边出主意,“阿洛斯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最多就是骂他们一顿,再放点狠话罢了。”
“阿洛斯还不是我的女朋友的。当然,以后会是的。”
当然,姐姐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家庭,然后阿什顿就会成为她的负担——就像普雷斯科特先生说的那样。现在狄皮斯说他要照顾阿什顿,难道他不知何时和阿洛斯的交谈深入到了这个程度?
来自湖中水怪的气息非常明显,阿什顿不安地抓紧了被子。
比尔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把铲子,用铲柄轻轻推开矮柜的门,往里面看了一眼,立即跌在一旁开始呕吐。
[你和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黏合就是我们配对的方式。]
烂的褐绿色毛衣,它已经变得干燥了,所以没有弄湿阿什顿的床。
狄皮斯没有在乎阿什顿对他观察,他继续说着:“我不知道你不能说话,直到今晚你姐姐告诉我。之前我只是觉得你很内向。”
不耐烦地吐着烟圈,比尔总觉得这谷仓里不止他一个人。
塞缪尔冷静指出:“只有他们两个?这事和你毫无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