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力道很大，李忘生能清晰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痛感，却并未挣扎，只向着他微微一笑：“虽有迷惘，但心意不变，师兄不必担心。”

“……”

四问己，己之所求，可有满足？

他将道心、情感、心之所求细细思量，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那个“无”字。

“无。”

他转头看向李忘生，对上他清凌依旧的眸子时，喉结不受控地微微一动，哑声询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思索片刻，脑海中忽有古怪画面隐隐浮现，又急速消失，快的难以捕捉。李忘生呼吸倏然变得急促，凝神回想，试图抓住些许片段，然而忙碌半晌徒劳无功，折腾许久，渐渐竟有些心浮气躁。

谢云流明显松了口气，神色肉眼可见放松下来：“那就好。你坐了这许久，我还当你……”说着顿了顿，又道，“很晚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真问道。

李忘生轻声道：“忙了那么多天，总想放松一下，师兄若是不便……”

李忘生不知师父为何坚持让他二人先行问心，却也并未质疑，与谢云流分别在师父的安排下前往单独的静室内，独坐于祖师像前，静心叩问己身。

——我为何要纠结这些？

“无。”

李忘生倏然愣住。

狂跳的心绪渐渐复归平静，李忘生又静坐片刻，才起身掸去裤脚灰尘，转身开门。

先前未曾深思，如今倏然发现，那种空虚感并未因为与师兄心意相通而填满，反而在他不曾察觉的角落逐渐扩大、延伸，一路蔓延向不知何处的幽谷。这些时日得来的“满足”毫无落脚之处，宛如镜花水月，漂浮在幽谷上方，一如无根浮萍，仿佛风一吹就要散去。

如此真实的师兄……

门外隐有脚步声传来，徘徊不去。李忘生却恍若未闻，仍沉浸在茫然当中。直到脚步声越来越乱，数度靠近又离开，有细微叩门声响起，却又戛然而止，他忽然醒过神，大汗淋漓睁开双眼，对上祖师雕像满含悲悯的双眼，犹如醍醐灌顶，骤然醒悟。

他闭了闭眼，忽然道：“师兄。”

自打祁进借宿那日后，他二人再没机会同榻而眠，偶尔的亲近也都是忙里偷闲得来

门一开，果见谢云流正在门外，四目相对，一时默然。

“无。”

然而有情心乱，岂是冥想便能开解？随着凌乱画面不断浮现，他的额头逐渐浮现冷汗，心彻底乱了。

李忘生不知道，心底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能忽略，不能放弃。

“我也才出来不久。”谢云流却还是拉着他向厨房走去，“先吃点东西，若有疑惑，饭后再谈不迟。”

“嗯？”

李忘生这才注意到暮色降临，他竟在静室内呆了整整一下午，难怪门口的脚步声如此凌乱。他心中一时滋味莫名，复杂难言，望进对方满是关切的双眼，片刻后才道：“中午吃得好，倒是不饿——师兄，你等了我多久？”

分明他如今同门重聚，恋情顺遂，道心稳固，一切俱都称得上圆满。可他扪心自问，却发现自己并未满足，反而心底始终有个角落空空荡荡，欲壑犹存，不曾填补。

他再度扪心自问，问心问情问道，明明都已了无遗憾，他又为何偏要纠结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三问情，情之所钟，可有虚假？

“我今晚想睡软床，你的床榻能留一半给我吗？”

“好。”

这感觉来的莫名，先前不曾发觉，如今觉察到了，便突兀到难以忽略。李忘生盘坐在祖师像前，再三问心，不得其解，反而越发心乱。

二问心，心之所向，可有更迭？

“我当然没有不便！”

李忘生抬步跟上他，垂眸望向对方始终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掌。自他说出那句话起，师兄的力道明显松了许多，一如他此刻表现出的欣悦。

谢云流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最终还是谢云流先一步伸出手，攥住他手腕：“师父有事先走啦！忘生，你还好吗？”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问道，道之所修，可有变化？

47

原来如此。

回应他的是对方陡然拥上来的双臂，将他向上一抱——李忘生猝不及防低呼出声：他竟被谢云流一把横抱而起，尚未来得及适应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已被对方大步流星抱回了他二人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