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叫了你几次了。」梁知南有点不服气。

「你不是不用的吗？」

那时候的苏年就像是夏日的一抹暖yan，轻易地带走当时她充满无措的时候，所以再次和他相见时，她对於他除了感激以外还多了几分亲切感。

梁知南气馁的想，江橪一直都记得，却只有她忘了。江橪站在她面前，而她却什麽也回想不起来，也不记得他就是当年的那个男孩，其实真正过分的人是她自己。

为什麽她都不知道？

其实根本不是不重要。

「那天晚上她的药没了，是我去买回来的，她在我眼前吃了下去，而我却什麽也不知道，她就在我身边静静地睡着了，而我什麽也无法为她做……」

这是……简曼书的声音？

前後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她迎面和简曼书相见了。

「我听说你後来就被你爸爸接走了。」梁知南手里的水杯还有些温热，低歛着眼说。

她含着笑，不太诚恳的道歉。「抱歉，那我走了？」

可她却依然义无反顾的救了他，即使自己也怕得要命，一边哭着，全身都还在不停颤抖着，仍然选择拥抱了他。

「上次那种场景如果我出手，你和我的关系也只会被大家猜测。」

「现在吗？」梁知南见他点头，琢磨着他刚才和简曼书的对话内容，她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好。」

「骗子。」她眼眶发红，咬着牙，深呼x1了一口才说：「那你为什麽不一开始就跟我说你就是当年那个男孩？」

只是她有一瞬间无法思考，为什麽他们要让江橪无法顺利b赛？苏年不是江橪的朋友吗？简曼书不是上次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希望江橪给她机会吗？现在他们说这些话又是什麽意思？

但是苏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很快地就打破了她的想法。

她咬着糖歪着脑袋，不太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学长，你上次在众人面前抱着知南学姊，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你当时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梁知南看着她的急促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满腹的心绪无以复加。方才的场景一瞬让她想起了前阵子放学的某日，简曼书也是出现在这栋教学楼里，理由也和刚刚的如出一辙。

「早安。」

「你在这，我没法专心。」

「那你并没有喜欢上知南学姊对吗？只要我能顺利让江橪无法在下次b赛顺利进行，你就会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对吗？」

「从你第一天发起自己摄影的照片时。」

梁知南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下意识觉得她口中的学长是苏年，可是又觉得这两人平时根本没有往来，又是在什麽时候认识的？

「我是不用。」他只是偶尔觉得快要撑不下去时，看看她，好像就会想起她拚尽全力救起自己的那天。

江橪的眼微微闪烁，这一句话彷佛开启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想被提起的记忆。

「梁知南？」

「我能知道你的过去吗？」

她抱着他，感受到了自己衣服上的热意，感受到了他无尽的悲伤，她只能不断收紧抱着他的力道，深怕这个人下一秒就会消失。

在嘴里的酸涩感无限蔓延，她咬紧牙根，翻下床去洗了把脸。

这四个字就像诛心般的难受，痛得几乎让人难以呼x1。

凌晨五点，睡意却已全失。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怎麽了？难得这个时间点你会来找我。」

或许是被她注视得有些不是习惯，江橪难得主动开启了话题。

但还没有来得及给她思考的时间，第一节课的钟声终於在这时候敲响，她瞬间回过神，下意识的就往楼下跑。

「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小事，但面对陌生人能伸出援手的人并不多，所以这份心情格外珍贵。」

「医生宣告不治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就像是残破不堪的玻璃，我即使再努力想拼凑也无法拼出原本完好的模样。」江橪的眼泪这时候终於夺眶而出，他哽着声音，多年以来藏在心底的悲伤逆流成河。

「我道歉，是我让你担心了。」江橪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逐一展开，掌心里是一颗柠檬糖。「消消气？」

「江橪！」

「……我又没赶你走。」他低声嘀咕说了一句，又沉进了水里。

「早、早啊，我今天是值日，刚好被老师找去交代一些事情啊！」

「曼书，早啊，你怎麽来这了？」梁知南故作惊讶，实际上心脏却砰砰直跳。

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他的身侧，看着无尽的天空，莞尔一笑。

梁知南看着他会心的笑容，忍不住也笑了，但下一秒又反应了过来，她怎麽忽然感觉，江橪这怎麽都像是在哄孩子？

明明他们只是陌生人。

「你下次想事情能不能别又待在水里啊，我昨天急得心脏都快停了。」

「记得。」

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发酵，好像很温暖却又好像很难过，她抬眼去看他，想要从他眼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苏年忽然笑了起来，他似乎说了些什麽

江策说过，他是杀人凶手。

梁知南话还没说完，嘴里率先感受到了一丝酸酸甜甜的，她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被塞了一颗糖，此刻糖的甜腻在嘴里化了开来。

江橪看着窗外逐渐越下越大的雨，喉咙有些乾涩。

六点的公车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早晨的yan光还不刺眼，但仍旧明亮。

他伸出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她仰着头对上了他那双眼眸深邃，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

江橪游泳的速度缓了下来，她好奇的问：「你要休息了吗？」

似乎是听见了他平静语气里的一丝笑意，她故意皱着脸。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其实如果一开始你没来向我搭话的话，我大概已经忘了。」他说。

顶楼的门被推开，一瞬间迎面的风吹了过来，梁知南闭上了眼适应了一会儿才又睁开，发现苏年已经走到了边上，看上去若有所思的模样。

江橪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迳自往前走了。

讶，因为这是一个私人的社群帐号，里头的发布和被追踪人数都是零，追踪人数只有一，而那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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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知南坐在隔壁道的出发台上，就这麽看着江橪的泳姿，早晨很安静，微风吹过时还能听见树叶和蝉鸣声，泳池里的水清澈透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样的场景恬静美好，而她想要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分享给江橪。

明明他们是陌生人。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当年的事情了，然而现在回想起以後，好像只要闭上眼，就会出现江橪那双充斥着悲伤的眼眸。

「这边人多，我们去顶楼吹吹风吧。」苏年只是微微一笑。

江橪其实真的挺不喜欢拍照的。

「我恨他。」

推开游泳馆门时，炽热的太yan从云朵後热烈绽放透过顶棚洒了进来，她一时眯起了双眼，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进来过这里了。

但是那样的梁知南好耀眼，耀眼的几乎无法让人直视。

「我妈她一个人坚持着这段虚无的婚姻，最後累出了心病，需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她每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等着不会回来的丈夫，我知道於她来说这是一种无形上的折磨。所以最後，她在我生日那天病倒了。」

梁知南紧抿着唇，也掉了眼泪，她一把抱住了哭得颤抖的江橪，就如当初那样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因为两人不同楼所以在游泳馆就分别前後离开了，在回去教室的路上，梁知南还看着手心里的柠檬糖，依稀还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江橪正低头擦拭着sh漉漉的头发，「你别一看到我在里头就往下跳啊。」

梁知南没有打算说出自己梦见了和他初次相遇的那个梦，只是微微笑了起来，回。「就是难得b较早起。你要去游泳了吗？」

後来她才知道校庆那天是江橪母亲的生日，他会沉在泳池水底也并非是要寻短，只是他缓解思念的一个方式。

快要接近第一节课的打钟时间，校园里来上学的学生人cha0越来越多。

「已经过去了，江橪，都已经过去了。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曼书，我不会骗你的。」

「上礼拜校庆你因为身t不适提早离开，现在还好了吗？」

江橪轻而易举的将她拉起，之後便松开了她，走到一旁开始做起收身c，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举止从容一点也不感到急促。

梁知南已经认出了他就是当年自己救下的那个男孩，之前还无法很好的拿捏和江橪之间的分寸感，然而现在的感觉却不太一样，她说不太上来，但越发想要亲近他的这个想法逐渐强烈。

江橪在被江策接回来以後的好一阵子都无法释怀，当他试图接受的时候，却发现了江策当年是为了什麽才放弃他们的。

梁知南的心一紧，知道他口中所谓的「他」便是他的父亲。

可是就在梁知南还在把玩手里的柠檬糖时，却忽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嗯、嗯！已经好很多了！还是知南学姊担心我，我好感动！」简曼书边笑着边连忙挥手道：「已经打钟声了，我也得赶快回教室上课了，知南学姊掰掰！」

「是我……是我杀了她……」

梁知南开始经营自己的社群时是在国中第一次暑假的时候，本来就秉持着要和所有人分享她目光所及的美丽，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帐号设为公开的状态。

梁知南起得早，索x早点去了学校。

当天夜里从梦中惊醒的梁知南蓦地坐起身，抬眼看了四周是自己的房间，良久才舒了口气倒回床上。

「哪有人像你这样的，我──」

後来追踪的人数越来越多，她也不会特别一一点开来看，只是却没有想过，在这众多的陌生人里有他。

结果到头来是自己误会一场，又羞又窘迫的她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还好，还好他还在。

但再看见梁知南明媚的笑容後，他那双眼眸也渐渐地染上了笑意。

「在水里听不太清。」

她又错失了拿手机拍腹肌的时机了。

梁知南起初记忆很清晰，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男孩孤寂的身影被留在了记忆长河里，尽管印象再深刻却随着时间的过去而逐渐模糊，当年的男孩也被她逐渐忘却。

「其实你出现时总是让我感到惊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她走上楼时却没有想到苏年竟还在原地。

梁知南回过头，看见来人是江橪，他似乎是跑过来的，看见她以後拿下耳机缓着气走了过来。他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看到她，眼眸微微闪烁下後就被很好的掩藏过去。

「你今天怎麽这麽早？」

她没有问当年发生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会令他走向湖里时一点犹豫也没有，因为她知道那一定是很痛苦的伤口。

然而江橪却没有再往下说，只是站了起身，yan光被他宽阔的背影遮掩住，他朝她伸出了手，浅笑的低声说道：「走吧，快上课了。」

苏年似乎感受到了目光，一抬头就看见了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笑容，而是看着她良久，然後淡淡一笑。

所以直到现在都还不会痊癒，他依旧还是当年毫无生气的男孩。

梁知南人还伫立在楼梯转角处，却无b清晰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江橪倒了杯水给她，她坐在沙发上，柠檬一下子就跳了上来，在她的大腿上蜷缩了起来。她低歛着眼，轻轻抚0过柠檬的小脑袋，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一时的恍神。

到校时她站在门口，看着因昨日校庆还未被移除的宣传海报，一时出了神。

「她在我生日那天，亲手做了蛋糕为我庆生，那一天的她笑得很开心，是那一阵子以来笑得最灿烂的一天，就当我以为一切都有可能开始好转的时候，隔天一早，我发现她吃安眠药自杀了，就在我身边。」

或许准确来说，苏年更像是在等一个人。

直到感觉了身边传来一丝凉意，她睁开眼，看见坐在她身旁的人。

想起那天，他的身t还是会忍不住的颤抖，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他的，他抬眼望进她温柔的眼，才继续说。

梁知南虽然隐隐觉得苏年有些奇怪，却仍是不疑有他的跟在了他的身後，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眼前的人越走越快，不知不觉她已经落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昨日江橪沉在水底时，曾经快要忘却的记忆瞬间回归，心急如焚地跳了下水，却没有想到这人只是养成了在水里思考的习惯，昨天也只是单纯的泡在水哩，丝毫没有她想得那麽糟。

虽然这糖果还真的挺好吃的就是了……

「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目光温和，唇边却没有平常的笑意，「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耽误你一点时间方便吗？」

梁知南正感叹着这人的好身材时，对方已经噗通一声下了水。

「我妈明明知道我爸ai的人不是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和他结了婚，甚至生下了我。从我有记忆以来，她一直都过得很辛苦，我爸对这个家从来不闻不问，对於我的诞生也没有丝毫的喜悦，可是对於这样子的他，我妈却守护了一辈子。」

她聚jg会神地听见身後也有脚步声，於是她脚步一顿，又转过了身，然後放缓了脚步往前走。

从游泳馆回二年级的教学楼最快是偏僻的楼梯上楼衔接，虽然一开始需要走一点路，但因为上楼以後隔壁就是教室，所以这是最近的路径之一。

梁知南垂涎着他的好身材已久，见这幅情景让她迅速当机立断的拿了自己的手机。

简曼书见到她时明显神情错愕，即使很快地就掩了过去，但却在梁知南眼里有了明显的不自然。

「我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够吗？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的人是江橪，可我明明是为了你才这麽做的啊！」

梁知南心情极好，双手撑在身後的地板上，闭着眼享受着宁静的片刻。

他低头埋首於梁知南的臂弯里，无b眷恋这个怀抱的温柔，只有她，一直都只有她，是在他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光。当她眼眶泛红大声喝斥着他寻si的行为时，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在告诉他这世界上还有更多美好的事物在等着他。

「知南。」

「早。」

这是她目前所想到，仅能为他做的。

yu要下楼的江橪回过身，在下一秒听见了快门的声音，才见对方笑嘻嘻地放下了手机。

梁知南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几秒钟以後也跟了上去。

江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出发台边，脱去了上衣，下半身是在膝上的泳k紧紧包裹住他修长的双腿。他0露的背脊宽阔，长年运动下来的身型练得恰到好处，宽肩窄腰的。在做预备姿势时双臂自然垂下，青筋突起在上，相衬着他的肌r0u线条刚劲有力。

梁知南忽然觉得想哭，曾以为自己救了他往後的日子会有所改变，可其实什麽也没有变，她依旧不明白江橪当年为什麽会选择自杀，更气自己其实什麽也没能为他做，只有满口的冠冕堂皇，而这些全部都像根针一样扎在她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