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时没有理由为他向梁朝朝廷申冤。

朝戈站在晏观身后，挥手扫开案卷。

晏观身子一颤，却并未挣扎，但眼里的泪依然簌簌流着，他无声的哭着，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晏观起身，压着眉眼，跟着朝戈走到案几前。

晏观睫毛轻颤，他不想回答。

朝戈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晏观是在回问他。

晏观转过身。这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直视朝戈，脸上还留着泪痕，朝戈到底是没忍住，叹了口气，抬手拭了一把。

晏观将那份将要呈给梁朝皇帝的诏书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心说，为什么要道歉呢？朝戈明明谁都不欠的。

“之前事儿忙，一直没来得及封赏你，如今救驾有功，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朝戈迟迟不语。晏观神色黯然，心说怎么会开心呢？疫病和布拉甘二事，哪个都付出了人命的代价，朝戈只能尽己所能。至于我，有哪个上位者会容忍自己的所有物离开。

为什么呢？

朝戈捏住他的手，语气有些急迫，失了往日的冷静，“说清楚，晏观。”

良久，朝戈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时，晏观突

看到人突然跪下，深伏在地上，朝戈从未觉得有一幕能这么刺目。

“小人斗胆向主君申冤……”

为什么流泪的感觉那么陌生？是因为从戴罪之后再未流过吗？晏观绷紧了下巴，心想，老天何必戏弄他，把他弄得身名狼籍，为何又让他遇上朝戈？这样好的人……

朝戈听他说及被拿人命威胁而不得不认罪时，出声打断：“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天知道当初晏观身世被写成案卷摆在他桌上的那一刻他有多么愤怒。

梁洲兀甘王庭倚任非人，宗室巴云·布拉甘及其亲族里通外敌，谋害王族，以致虏猖寇起，恶两国外交。……梁朝医官晏观救己命，余又承梁朝之情。思及德州祸起之因，不胜愧愤。……然，偶得闻晏观之罪似有不虞之处，唯清白归家一愿，余为兀甘主君，不能不为其圆满。望陛下宽宥梁洲之罪，……

此前强吻他，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以为晏观至少也该对他避之不及，可桑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反倒让令人捉摸不透。

谁料，话音刚落，晏观就抬头复杂地看了朝戈一眼，似乎带着些许决绝。

晏观默了片刻，似乎在揣度衡量什么，最终还是摇头道：“主君病愈非我一人之功，医官局的前辈们不可谓不尽力。”

朝戈说完自己先撑不住了。难受死了，我表白的话说了这么多回，还是留不住晏小观。

晏观的确聪明，朝戈接下的话就验证了他的想法。“等朝伦那边清理好，我跟你一同南下，巴云的事得有个交代，你也不要再背这着莫须有的罪名。我在，总算是个倚靠吧？”

末了，殿内又是长久的沉寂。朝戈起身走到晏观面前，忍着心痛，温声道：“起来吧，给你看个东西。”

看清纸上的内容，晏观动了动嘴唇，却听到朝戈开口道：“对不起，我早知你的事却迟迟未替你申冤，一是时机不对，当时梁洲内部风声鹤唳，另一……”，朝戈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干涩，“我存了私心。”

“别哭”，朝戈从身后搂住他，“很快就能回家了，你该开心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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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晏观睁着的眼睛汪了泪水，可朝戈现下狠了心，非要逼问一个缘由。

朝伦告退。转眼晏观就被召到了承恩殿。

学就是，不过那个老家伙有些迂腐，也不必事事听他，适时变通着。”

“主君”，晏观规矩的行了个礼，面上波澜不惊。但朝戈心里早就跟猫抓一样，心痒难耐了。他已从朝伦嘴里知道当初晏观执意来桑塔救他的那番话，自个儿琢磨了半天，觉得对方对他也不是全无情谊。

朝戈盯着面前露出的半掌瓷白的脖颈，心下一横，一口咬了上去。

“为什么要问？”朝戈意识到什么，变了神色，往后退开半步，放开了他。

朝戈隐约有个猜测。

这份朝戈向梁朝皇帝的请罪书，情意恳切，甚至是放下身段的。说来巴云·布拉甘和王寻的勾结并没有那么深，实在称不上是德州兵变的导火。朝戈这样愿意亲身前往京师，携礼请罪恐怕更多为了自己。

“你开心吗？”

“这些自有史官记载，我也会一一行赏，现下我只问你想要什么？”，朝戈没来由的感觉紧张，这可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