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陆许之的样子也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变成一团黑，身体也轻飘飘的，就像…就像要昏倒一般。

“打住，我不能吃肉是因为我的身份，不是身体原因。”陆许之用筷子敲了敲宣华的脑袋，“你叫什么？”

没办法，陆许之只能让宣华看着自己吃。

宣华放松了身体，对陆许之的警惕却一点没少。

加上修炼有成，和平常猫没什么两样，只是时不时会犯病，噬骨蚀髓的疼痛让他几度求死，又不忍两位哥哥用命换来的灵药就此浪费。

“其实这家店的肉食也很不错，可惜我不能吃。”陆许之遗憾地夹了口青菜。

“你饿吗？我带点回去给你？”

宣华中的毒，奇怪到令妖界众医束手无策，说白了就是只能等死。

宣华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猫爪发呆。在妖界化不化人性都无所谓，只是在人间，就有些危险了。

陆许之独身惯了，不习惯与他人相处，家里多只鸡都觉得不舒服。

……

“陆道长，今天吃点什么？”小二热情地接待着陆许之，将他迎到角落的一张桌子面前。

“哎呦，陆道长怎么还养猫了？”

也许是他想活着的执念感动了天地，大哥和二哥帮他找到了可以稳固肉身和魂魄的灵药，让他多活了些日子。

“哟，今天不太高兴啊？是不是哪里又出什么事了？”小二好奇地问到，陆许之在这里吃了好几年，他很清楚陆许之的脾性。

没想到那毒还能回光返照，差点就将自己的一世英名毁在这只小猫咪身上了，以后他还怎么吹嘘。

陆许之的亲切让他想起了以前一直照顾他的老猫，到死的那一刻都还保护着他。可是他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老猫的尸体被扔进极寒之地。

可是那只猫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床上，跟着他写字的节奏轻轻打着呼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安心了，并产生了想要照顾他的想法。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所谓的灵药，究竟为什么会长的跟人类一模一样。

“不疼。”宣华撇过头不看陆许之，太丢脸了，他堂堂三皇子居然在一个人类面前哭出来了。

可是宣华不想死，他觉得自己还有太多的东西没有见过了，他放不下。

妖界迟迟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在陆许之手里三两下就让他好了大半。宣华有些怀疑人与妖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只是人妖两界尚有来往，每年也会交换优秀生员互相学习，他不认为妖族落后于人族。

这是怎么了……

“诶你！”陆许之急忙扔了筷子托住即将倒下的宣华，疑惑地皱着眉：“是毒性发作了吗？”

陆许之很轻松地接住他，仿佛他知道宣华一定会扑他一样，依旧是那么轻浮的笑：“才发现？”

就像那个送了几本珍贵的修炼秘笈给他的长老，表面笑呵呵，实际上那些秘笈相克，他要是贪心多练了一两本，早就爆体而亡。

“想要什么？”陆许之思考了一番，没有给出答案，反倒是拿起旁边的筷子。

“宣华？挺好听的。”名字有点耳熟，但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防止宣华起疑，又塞了几口菜进嘴。

“师兄，你当真不知道这件事？”陆许之压着性子再次问道，他问了三遍他师兄答了三遍，一个专门看护人妖两界通道的人，不是不清楚就不知道，让他怎么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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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华。”

就像他被父皇不分青红皂白赶出妖界一样。

当初他还年轻，自以为能成大事，人也好，妖也好，他都爽快地伸出援手。交了许多朋友，也得罪了不少人。他都不在乎，只是有一点让他久久不敢忘怀。

宣华点点头，观察了周围一番后小声开口：“救我的条件是什么？”

很上道，陆许之很喜欢，可是他现在不想和宣华钱货两清，因为有趣。

“师弟，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就你现在这样，想管也管不了不是？”师兄两手一摊，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直接赶客走人。

宣华知道妖界和人间一样，有好妖也有坏妖。

想到宣华就喝了一碗药，陆许之关切地问到。

“好嘞，您等着。”陆许之不肯说，小二又变回那副客气地模样，离开了陆许之身边。

“我不想针对你，但是有些事我必须清楚。”陆许之摇摇头，他还想去妖界看能不能找到宣华体内有他元魂碎片的事，没想到妖界进不去了，就连他所知的那些暗道都被封禁得一个不剩。

……

其他的妖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一直在他身边的侍者，都能为了点丹药出卖他。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教会了他一定要多长个心眼，没准哪天最亲近的人就背刺你，把你抛入万丈深渊呢！

这种日子也挺不错的，刀尖舔血的日子过得都麻木了，还有点新奇。

香烧完，房间里还有淡淡的香味，宣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两簇胡须随着呼吸颤动。

陆许之没多问，摸了摸他的猫头就笑着离开了。宣华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蹦起身就往他身上跃，这才发现自己压根没办法化成人形，整只猫扑到了陆许之身上。

“看来你也不知道。”陆许之无奈地摇摇头，宣华的反应已经说明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要自己去查查看。

试探性地走到那锅药面前闻了闻，才发觉是一开始觉得好闻的那股药味。

“诶，不好意思，陆道长，”小二热情地笑着：“本店都是人用的碗碟，恕我失礼。”

“你不是不知道想要什么吗？要不我帮你变成能吃肉…”

道观离家有些距离，陆许之也不急于回去，随便找了个无人的凉亭，盯着满是星辰的夜空排解闷气。

“不要动！”陆许之将他的头掰回原样，就点了根香准备计时：“香燃尽，针可去。”

他知道宣华是猫妖，也知道他身上的那种毒在人间还是妖界都是来之不易的，宣华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不疼吧！你怎么还哭呢！”陆许之饭都没吃完，就为了帮他针灸，看看能不能保住他这条小命。

“是我错了吗？”陆许之摸出藏在怀里的那个香囊，陷入了沉思。

听着大门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宣华跳下地看了看，果然院子里已经没有陆许之的踪影了。

“喵！”陆许之还在发呆，一只猫轻巧地落到陆许之桌上，轻轻地叫了一声。

宣华气得直扑腾，又不得不承认陆许之确实比他厉害。已经过了那个会拿枕头被子撒气的年纪了，只能恹恹地躺在床上，不断凝神静气试图冲破封印。

母后说是稀有的人参，成精了自然长的和人很像，可是他并不相信。

“这不是闲得慌吗？”陆许之笑了笑，“再帮我添个碗。”

或许……

“你想要我族机密，死心吧！我不会给你的。”宣华双爪一揣，闭上眼睛不理他。

“和昨天一样，还有别叫我陆道长。”陆许之板着脸坐下，喝了点水就靠着窗休息。

“疼也没关系的，毕竟我力道重。”扎完最后一根针，宣华已经变成刺猬猫了，除了头上其他部位都是大大小小的银针。

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只知道肯定很重要，毕竟上面遗留的残念，一直在告诉他不能将此事告知他人，不然会酿成大祸。

“没的事，快点帮我上菜。”陆许之摇摇头，想着那只猫会不会继续泡下去。

宣华扭头，看到一个人类端着饭菜过来。

宣华的确长的秀气美貌，在众多猫咪中颜值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又有皇子身份加身，可谓受欢迎……受眼红者的欢迎。

要泡吗？望着不断浮起的热气，宣华第一次出现了选择困难。

人都是有胆怯心理的，自然是下的慢性毒药。小猫体弱，每日吃食不过是猫奶，慢慢地将毒性过渡到小猫身上，到时候中毒太深，就算想救也救不过来。

可是他有点想不通，如果他有用，为什么早上陆许之没有救下他呢？如果没用，后面救他的理由是什么？妖族宝藏？秘笈？还是人类都追求不止的长生之术？

“你也别折腾了，我是为了你好才封住了你的内丹。”说罢陆许之出门，融入了夜色中。

“…好。”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陆许之认真的眼神，宣华的心脏怦怦直跳，甚至有些缺氧般的窒息感蔓延全身。

那他为什么要拼命修炼呢？如果他也装成那样子，会不会少一点灾祸，会不会兄长们就不会死。

他想知道宣华会中这种毒的原因，想知道他的身份，更想知道，一只猫妖体内为什么会有他的元魂碎片。

陆许之听到这个

“已经没事了。”宣华瞥了他一眼，继续放空思绪。他不想看到陆许之那张打脸，还翻了个身甩甩尾巴不去看他。

自然不止他一人有这种想法，最终也休战了。只是休战后的一个月不到，有只猫妖在人间产子，不知是谁妖言惑众，说那刚出生的猫妖会为祸人间，必须立即斩杀。

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把他赶出来，是觉得他能在人界隐姓埋名活下去吗？有可能吗？

宁静来之不易，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出了个阴损的招数，在送给猫妖的餐食里下毒。

“在病体状态下打开心中的缺口的话，容易遭邪魔入侵哦！”陆许之靠在床边看着宣华，越看越觉得喜欢，难怪师侄那么想养。

就算陆许之气上心头，也不会当面闹翻，只能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人妖大战即将结束时，两方死伤无数，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年轻的陆许之为了满腔热血致力于促使双方休战。

“什么？”宣华腾地又站了起来，他逃到人界时通道没有半点问题，难不成是妖族出了大事。

“你误会了，”陆许之将他放回枕头上，“我是想问问妖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关闭人妖两界的通道。”

没有从陆许之身上感觉到恶意，而且手上的伤口也不疼了，看了是刚刚泡了一下药效出来了，犹豫着要不要下去，陆许之就摆摆手丢下一句话出去了。

“感觉怎么样？”在外面浪了一整天的陆许之一回来，就凑到它面前看情况。

“水还热着，再泡一会吧！”

然而就算是他也有无法理解的事，更有甚者看不清当今的情况。

“你搞的鬼？”良久，宣华两只清澈的大圆眼睛瞪着陆许之。他当真是中毒太深了轻易相信了这个人，居然被他趁着毒发晕倒封了内丹。

而被发现的时候，那个长老还是那副样子，卖惨假装自己年纪大老糊涂了，就这么糊弄过去。

这么简单的事吗？活着说人类有这么好吗？就算未经世事，宣华也知道陆许之肯定有需要他的地方。

作为一个皇子，他实在命途多舛。应该说他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因为疏于修炼，不成气候，尚且保住了条命。

“泡了？”陆许之闻到他身上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