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几位生意伙伴寒暄完,谢斯礼瞥了眼手表,现在距离陶江澜上去已经过了半小时。
半小时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这取决于使用它的人是急性子还是慢性子。他估摸着嘉鱼主动出击的可能性,觉得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一切尘埃落地,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向助理询问事情的结果。
助理在电话那头迟疑道:“谢总,她们……”他挑选着用词,似乎至今仍不太能相信这个事实,“她们相谈甚欢。”
从嘉鱼走进宴会厅开始,谢星熠的眼神就像胶水一样黏在了她身上。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她,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昨晚的事。他在网络上看到了昨晚那段采访的回放——看到他爸爸面对镜头允诺她一个早就该给她、却被他们全家人装聋作哑刻意漠视的身份;看到晃动的镜头勉强映照出角落里她小小的脸,模糊的一抹白,像宣纸,唯独一双黑色眼睛清晰地拓印在纸上,赤裸裸辉映着某种光辉野心;他还看到自己歪躺在沙发上,刨除衣着长相,那姿势实在比街头的流浪汉高明不了多少。
和他猜的一样,她接近他果然别有目的。
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他一边觉得自己该为她感到开心,一边却又莫名觉得喘不上气,像是被人锁在封闭的房间里,从反抗到接受事实,好不容易决定要待在房间里度过余生,却骤然被告知屋里没有氧气,何其残忍。窒息而亡的过程漫长而痛苦,他好像又跌回谢宅后院那条小溪,这次救他的手就是推他的手。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她。
他想问她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对他没有感情,是不是利用完了就打算把他丢掉了,是不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搭理他?
其实根本无需问询,他心里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阿熠。”
他还不曾听熟的声音忽然穿透迷雾落在他耳畔,如同女巫甜蜜地布施咒语。
“一个人在那发什么呆?过来一起聊天啊。”
谢星熠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张大,眼底蕴出受宠若惊的笑,如爬山虎蔓上荒废的旧墙,他想他的表情现在看起来一定非常傻。
她站在十米开外朝他招招手,人群中扭过头,脖颈偏斜的角度美丽且随性,手指扬起又落下的弧度像在招呼一只落单小狗。
这譬喻一点都不美好,总让他怀疑自己没有被她严肃地对待。但谢星熠还是朝她走了过去,仿佛嘉鱼指尖捏的不是空气,而是木偶的牵引绳,透明的细细的丝索。他走到能闻到她身上香味的地方才舍得停下痴痴的步伐。
一圈年轻人围在她周围,裙摆迭着裙摆,衬衫映衬衬衫,每个人都像一片花瓣,将正中心的她拱成花蕊。他私心想从这堆花瓣里脱颖而出,于是偷偷前进半个鞋长,成功将自己和她的半径缩到最短。
好极了,没有人发现。
嘉鱼虽然将他叫了过来,却没有太多功夫理会他,很快又转头去和朋友们讲话。他努力思考着正常的弟弟在这种情境下该有的表现,比如,不能太呆,不能太傲慢,也不能笑得太开怀。他有在笑吗?应该没有吧?摸摸自己的嘴角。
还要保持礼貌注视着她,却不能让眼神显得太过热切。她一颦一笑就像一本书,平装版本,和束之高阁的精装大相径庭,打开来却琳琅满目,文字挨着文字,笑声串起章节骨架,写成一个生动的故事。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扒不下来了。
“欸,她来了。”
邓秀理捅捅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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