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回从庆阳出来时本就没带多少银钱，还全都扔在了客栈里，一路上又是做的男子打扮，身上连能用来抵债的金银钗环都没有。

听她的意思，竟是要去寻他么？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沈还的声音明明还是那样沙哑粗粝，语调平平不见起伏，可她听着，竟像是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听到这个数额，沈妙舟脸色唰地涨红，耳尖阵阵发热，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个……”

可是，这傻姑娘，还回来做什么？

沈妙舟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却只见到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态度客气冷淡，伤痕狰狞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笑意。

青松应了声是，领命退下。

卫凛接过瓷瓶，拔掉布塞，放到鼻间轻嗅了嗅，确认果真没放烈性的药材，略一颔首，吩咐道：“让他们照这个方子再去配一些，若是能寻到祛疤的良药，不计银钱，一并买下送来。”

他腿软了。

若他猜的不错，她那样聪慧又心软，想来多半是隐约猜到了他和萧旭的异样，心生不安，所以要来与他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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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感受。

满心的惊怒戾气随即如潮水般磅礴奔涌，呼啸着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好在沈还适时开口解了围，“若是银钱不够，待你伤愈后做帮工，亦可。”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问：“……多，多少钱？”

他半点都不敢想，她若是出了事，他又该当如何。

他是阴司鬼蜮里的杀人刀，手上人命数不胜数，沾过的血不知凡几，无数次游离于生死一线，他这样的人，竟也会腿软。

卫凛收起瓷瓶，站在回廊的阴影里，遥望向沈妙舟所住的那间屋舍。

沈妙舟抿了抿唇，终究是理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且应下，暗暗盘算着等寻个机会，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再说。

三日前，他带人昼夜疾驰终于赶到兴德，看见的却是她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卫凛垂下眼，喉结微滚了滚，转身离开。

无论如何，既已下定了决心，她这样清白干净的姑娘，断不该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见她安分下来，不再挣着要下榻，沈还也不再多留，垂眸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

舟顿时窘住。

“沈还”甫一转过回廊，青松便匆匆迎过来，将手中的白瓷瓶递上前去：“主子，城中缇骑按您吩咐，新送来的伤药，里头用的尽是最好的药材，药性温和得紧，您瞧瞧可还成？”

万幸，她还活着。

沈还道：“十七两六钱。”

傻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