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钱拿给我了。还说，要是再找不到你，就把我摊子掀了。”

少年眯着眼，掏出只口罩带着。

汪工压低了声音，给了对方消化的空间。

“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有心思给你发东西就不错了。”

场上来了？”

汪工在来的路上吃过早饭。

他说：“都别说了，你们不知道人家的来路…”

他的眼睛眯起来，似乎在笑。

那些车轱辘话，最终都被风沙吹远了。季庭柯不小心衔一口在嘴里，满嘴的苦涩。

于是，那走成一路的更加猖狂，指头就差戳点到了季庭柯的脸上。

“说是这一次，保守估计损失这个数。”

旁人捅捅他，用撇撇嘴的动作示意对方少计较——

话咽不下去，到最后闷闷地化作一句：

园区里有十几家工厂，几十、上百栋楼。

有刻意避开他的，也有故意往肩上撞的。

“你不该来这里的。”

这是爆炸事故发生后，真正意义上，在废墟上重新开工的第一天。

他站得笔直、旁若无人地走自己的路，似乎没听到他们讲话。

“走吧。”

“这么大事，他凭什么不去坐牢？！他一个——”

不断有人上楼、下楼。

“再不走，就迟了。”

他们沉默地完成交接工作，去排队领脸盆、口罩等生活用品，私下里偷偷嘀咕。

季庭柯摊开掌心，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支钥匙。上面贴了红色双线框、白底的标签，潦草地写着“401”。

“这盆，是不是质量变差了？”

他们往宿舍楼走，偶尔拿眼尾、瞥向季庭柯。

跟以往一样，依旧是四人宿舍。在宿舍楼四层的最尽头，有隐隐灯光透出来、门虚掩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纸袋，打开是两只咸麻叶，强硬地塞到季庭柯手里。

喝的是丸子汤，咬的是烙饼。

季庭柯咬了一口麻叶，嘴里钻了一口土，他连吃的带土一起吐了。

工厂出事、人员调动，宿舍都是重新打乱了排的。

零星还有几个，挂着客套笑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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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楼道里，数着台阶往上走。

跨过网吧的门槛，一路颓废的工厂，烟囱扎堆、煤山绵延。

“谁，又是天生就属于这里呢？”

401，是季庭柯的新宿舍。

那人晃了晃手指，比了个“二”。

为首的“嘶”了一声，急咻咻地捂同伴的嘴。

经历过火烧、残败的一期工程遍地黑灰。二期的工友们捏着鼻子走，尽量不去用眼神接触那片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