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怕他们天差地别的身份，会让眼前过于圆满的一幕，注定只能是黄粱一梦。

那会儿她不懂，即便不藏，这样的东西也没人会要。

他问话的表情里透着一丝惊讶，显然是装的。

也许太懂事的人，都会有一场迟到的叛逆期，且惠在心里对自己说。

后来被带到江城，她经常在傍晚时分拿出来，倚在阁楼上听一听。

“你不知道擦完药酒后不能洗澡？”

她总要给无处宣泄的感情开一道小口子，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空间。

再肯接受现实，偶尔也需要一点虚荣的奖赏，才好继续抵抗洪流般的世俗。

她小心捧牢了，低头仔细看着脚下的路，一步都不敢乱走。

沈宗良指了下窗边，“药酒在那边，我先去洗个澡。”

后来到了江城，因为父母的落魄潦倒，她更是百倍的听话，从未有过一天反叛。

否则像充饱气的球一样，再往里面施加压力，很快就要炸得四分五裂。

且惠轻轻喔了一声，“好像也对，那、那你去洗吧。”

她瘦窄的肩膀因紧张、恐惧和未知而轻轻颤抖，让人生怜。

怕这只是她痴心妄想出来的一场梦，天亮了就要醒。

他弯了弯手指，从她的脸颊上刮过，“我去给你倒。”

她哈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边缘，“今晚多谢你了。”

且惠在他身上伏了很久，闻饱了柔润的沉香，头有些晕。

沈宗良的目光停在她脸上，“药酒倒是有，不过，你会吗？”

男朋友。这三个字魔力好大。

她说话声音很低，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她分明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却仿佛一脚踏空般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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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想想，她这将近二十年的人生，过得未免太循规蹈矩。

他的心软烂成泥，放在且惠背上的手一再收紧，快要失去克制。

他没回头，“适应毫无负罪感地支使男朋友这件事。”

她静静坐了会儿，想起那个白釉盘还被晾着，于是站起来去放好。

好比小时候从东京买来的那个八音盒。

且惠眼眶泛着微红，疑惑地问：“要适应什么？”

沈宗良端来一杯温水，且惠就着他的手喝起来。

家中富裕时，她是个人见人夸的乖囡囡，做着最端庄的表率。

沈宗良闭了闭眼，吻上她的发丝，“不要怕，什么都不用怕，我会安排。”

且惠想试试，“小时候我扭伤了脚，爸爸给我擦过，手法我记得一点儿。”

且惠有些胆怯的，伸手环住他的腰，嗯了一声。

且惠喝完，又习惯性地想说谢谢，见沈宗良挑了下眉，咽了下去。

要不然她就太难受了，无法面对自己，面对沈宗良的喜欢，面对妈妈。

沈宗良感觉到怀里的人体温在升腾，连脖子都泛着粉红。

庞滚烫。

这架茶几的边缘看起来实在硬，沈宗良被那么大的外力撞上去，应该伤得不轻。

让且惠一下子全身酥麻，脚底心泛软。

沈宗良起身的瞬间，且惠条件反射地仰头，她说：“谢谢。”

法院来查封财产时，且惠做贼一样偷藏起来，不敢叫人发现。

她推开沈宗良，“有水吗？我有点渴了。”

怎么回事？她好像还更容易害羞了，没一点鬼用。

现在她有了比八音盒更好的礼物，这个人坚定有力地将她抱在怀里。

她睫毛颤动着，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衬衫，“什么都怕，沈宗良，我什么都怕。”

到了小叶紫檀架前，举起来稳当当地放好。

他笑了，笑她骨子里还是那么地乖，“看来你还得适应一下。”

“啊？”且惠猛然抬头，眼中溢出柔光点点，“还还要洗澡？”

她喝水的时候动作很轻，小口小口的，像没满月的小猫吐舌头。

然后闭上眼，想象自己正在国家大剧院里翩翩起舞，台下掌声雷动。

她还是担心他的伤，“你这里有药酒吗？我给你揉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