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调着设备，看得出是临时安排，用的只是小型的手持摄像头，画面不太清晰，镜头也有些摇晃，或许是想跟这些大学者拉近距离，设备调好后，他先问的都是些平易近人的问题：“晏先生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孟揭：【至少六个月，我手上还有项目。】

尽管理智在告诉自己孟揭保准是在吓唬她，但那口气还是悬起来了，她竭力让呼吸平稳，“少吓唬……”

-孟揭：【我要的东西？】

“我喜欢听我爱人唱歌。我收录了她十五年前到现在的演出碟，不瞒你说，来这里之前，助理说不允许携带超过十公斤

阴魂不散了是吗？晏在舒下意识地左右环视。

到这会儿才有点感慨, 有点舍不得。

孟揭又朝会议室里看一眼，晏在舒正扭头看老徐，眼里汪着水，还红，老徐拍她肩，她就沉默地点头，就跟受了委屈讲不出一样。

孟揭竟然绕回了研究所, 带她上了十六楼。

晏在舒安静地坐在角落，眼酸，放膝盖上的手攥得很紧，掌心里一片潮，盯着屏幕，怕一不小心眨了眼，会惊起梦里的涟漪。

-雍珩：【等下周吧，这两天行程满。】

真的麻烦。

“没有，”孟揭顿一下，面不改色地说，“被吃了。”

-孟揭：【三个月。】

喉咙口哑了一下，那些火气也悄无声息地散了，晏在舒皱了一下眉，眼里的疑惑和探究保持一秒后，就全是直白的惊讶，又掺点喜，掺点悲，还有点藏不住的想念，全副心神都拴在屏幕上。

-雍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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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儿？”

在这片昏暗角落之外，一道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孟揭看着她，手机在掌心里转一圈，再转一圈，两秒后，他划屏解锁，给雍珩发去了一条消息。

-雍珩：【十分钟。】

“当然，”摄影师应，“晏先生平时喜欢听什么音乐？”

五分钟后，雍珩回他的是一份文件：【三个月内，能让这台p-g2903适配空间站吗？】

可爱

有数年如一日在封闭式项目中心工作的枯燥与坚持，也有那些默默无闻呕心沥血的科研人员，更有他们鬓角多出的白发，眼尾烙下的深痕，和始终没变的眼里的光，始终没放的手里的笔。

-孟揭：【在西北吗？帮我找点东西。】

夏夜里，天空像墨蓝色的一只圆钵，倒扣在穹顶，有一带星河, 缀两朵柔云, 晚风牵动晏在舒的衣袖，她戴着耳机，沿绿荫路往校外走，直到一辆车猝不及防地从侧方打出来, 稳稳刹在她跟前。

不想在校道上驻足拉扯，晏在舒干脆地拉了后车门。

走廊空空荡荡，跟半小时前截然不同, 晏在舒莫名地有点怵，想到了许多恐怖电影里从实验室破门而出的异形, 忍不住问：“大家都……下班了吗？”

车窗缓慢降下来，孟揭朝她侧点一下头：“上车。”

老徐抬手，轻轻在她肩上拍一记，伴随几不可闻的一道叹息。

晏凭修正在洗手，他的手很红，像是过度清洗导致的：“听音乐算吗？”

孟揭停顿半步，随后闲庭信步往里进，“坐吧。”

“……”车门不动，仍是锁着的，晏在舒往驾驶座看, 孟揭是一眼没瞧她，于是晏在舒带着气拉开了副驾驶门，关门的动作很重, 砰一声响。

在实验室的最后一天, 晏在舒整理好自己的物件，在这里待到了九点，师兄师姐们还在加班加点地熬, 她跟大家道别之后, 往人事部去归还工作牌。

眼眶仍旧是红的，只是原因变了。

最后，领导对科研人员致以敬意，一片激昂的背景音里，整间会议室沸腾、欢呼、感慨、热泪盈眶。

晏在舒惊魂未定，心里憋的火蹭蹭往外冒，眼圈都气得发红，刚要开口，办公室门“咔嚓”再一关，灯干脆都没开，整间办公室陷入黑暗，只有投影的一束灯光幽幽地打在幕布上。

侧旁办公室“滴”一声开，晏在舒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往边上弹，“孟揭！”

那是一段完整版的录影，跟下午直播时零碎的片段不同，这段录影清晰地记录了一位物理学家的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