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安慧嗔打了一下高建国。高建国趁机皱起眉头哎哟直叫，吓得安慧以为弄到伤口，连声慰问。高建国一把抓住了安慧的手，笑道：“你怎么这么好骗呢，真是傻丫头！”

&esp;&esp;安国庆尴尬地笑了笑：“对对对，你们今天这顿，算我请的，行不行？”

&esp;&esp;高建国心里的人正在西郊部队大院的家中抚弄着那本烧了一半的素

&esp;&esp;高建国想着活络一下气氛，从屋里拿出了画笔和素描本，要给全家人画一张团圆图。高建军识趣地放下了筷子，把凳子朝岳芳英身边挪了挪。高建国笔法娴熟，家里人也都画过好多次了，很快画本上已经出现了大致的轮廓。

&esp;&esp;安慧脸色一暗，说：“哥，你什么事啊？我饭还没吃呢！”

&esp;&esp;丁跃民的妹妹丁跃音趁机拿他们俩开起了玩笑，众人一同起哄，让高建国连干三杯，接着，又让安慧跟高建国来个交杯酒。这本是老友间的玩笑，再加上高安二人早有情意，安慧欣然端起了酒杯，高建国也挽住了安慧的手，将自己的酒杯迎了过去。

&esp;&esp;喇叭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周恩来同志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是中国人民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几个夜归的路人停在胡同口的电线杆下，专心听广播。

&esp;&esp;虽然有些尴尬，但为了不让安慧为难，高建国还跟安国庆碰了一下杯，双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高建国招呼服务员加一套碗筷，安国庆抬手打住，拉起安慧就说要走。

&esp;&esp;“我这个不喜欢欠人情债，但是我喜欢别人欠我的，所以这顿我不吃，不是救命恩人吗？先记着。”不等安国庆反应过来，又补了句，“那哥几个，我这不能出来太长时间，先撤，你们慢用。咱们改天再见啊！”说罢带着建军扬长而去。

&esp;&esp;“哥！”安慧看见来人大惊失色。

&esp;&esp;突然，一只手夺过了安慧手里的酒杯。

&esp;&esp;“老莫”就是北京展览馆莫斯科餐厅，在那个年代，这是除北京饭店之外在北京青年口中提到最多的饭店名。刚刚康复的高建国自然是主角，围着他一番杯盏交错之后，大家方才坐下各自吃菜聊天。

&esp;&esp;1976年春节临近，巨大的噩耗让整个中国沉浸在哀伤之中。1月8日，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全国人民衷心爱戴的总理——周恩来同志，因病在北京逝世。周总理去世的消息让这个冬季更加的寒冷。京城的天空弥漫着伤愁，像吹散不去的阴霾，像厚厚沉淀的乌云，更像尖利的冷箭插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esp;&esp;高建国拔高了声调：“哎呀，既然是国庆哥请客，就这些菜，太不好看了……服务员！”也不顾安国庆的脸色，点上了虾和鱼之类的“横菜”。

&esp;&esp;翌日清早，因为坚持要去长安街送总理，高致远又跟岳芳英吵了一架。岳芳英再次叮嘱高致远不要学刘教授，更不要和王鹏飞再有往来。高建国刚想说出父亲昨晚的举动，却被父亲愤然的关门声挡了回去。不能再给母亲添乱了。这种冰冷延续到了除夕夜，高家四口人一言不发地吃着饺子，父亲更是哭丧着脸不停叹息。

&esp;&esp;“我想看。”

&esp;&esp;第二天，高建国出门买东西回来，迎面望见了两辆吉普。高建国一时好奇，故意从马路中间骑着车，趁着交错的瞬间往车窗里瞅了一眼。妈呀，这不是王鹏飞的媳妇孙小华阿姨吗？难道……难道王鹏飞真是坏分子？嘿，今晚妈肯定又会跟爸对上，一顿架是少不了了。哎，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这么事儿。还是安慧好，唉，安慧这会儿在干吗呢？

&esp;&esp;“没吃回家吃，刚回来就往外跑，心野了你呀！”安国庆说着又拉安慧，这次却被高建国打断了：“国庆哥，刚才还说要感谢我，就这么一杯酒就算感谢了？”

&esp;&esp;高建国刚想开口，安国庆又抢过话头：“你和安慧是一个生产大队的知青，你们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姐妹，这我知道。不过，救命之恩不一样，我们安家感激你，感谢你。这杯酒，我必须敬你。”

&esp;&esp;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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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高建国很快忘记了父亲的事情，和高建军一样已是泪流满面。人们轻轻的啜泣声变成了号啕大哭，惊动了黑沉沉的夜。

&esp;&esp;安国庆有些怒意，问道：“高建国，你什么意思？”

&esp;&esp;突然，院里传来了“芳英，芳英在吗？”母亲起身去开门。

&esp;&esp;高建国将大致完成的画作拿给父亲看，父亲对画作赞赏有加，脸上露出了笑意。谁知母亲却被通知局里有紧急会议，匆匆地走了。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又凉了下来。夜里很晚，母亲才回来，面色凝重，高建国也没敢多问。

&esp;&esp;高家兄弟刚到了帽儿胡同口，瞅了一眼新贴的大字报：“反击右倾翻案风，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兄弟俩还在拿刚才的事情打趣，突然听到广播里传出来哀乐声。高建军惊讶道：“哥，你听，好像是总理逝世了……”高建国一把捂住高建军的嘴，沉声道：“别胡说！”

&esp;&esp;好容易菜上来了，高建国猛的一拍桌子，大声道：“哎呀，医生说这鱼啊虾的，我不能吃啊，吃了伤口容易发炎，你说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esp;&esp;安慧红着脸说：“我脸上又没脏东西，你老看我干吗？”

&esp;&esp;安慧看着高建国的背影，忍不住大笑起来。

父亲加班，母亲难得亲自下厨摊了煎饼。出门前，弟弟还一脸不舍的馋样，高建国开心地笑了。家人让他觉得温暖，而即将见到安慧，则让他心中如火焰般灼烧。接了安慧、丁跃民等人，一群年轻人直奔“老莫”。

&esp;&esp;巧了，哥哥安国庆正好和几个同院的哥们儿也来老莫吃饭，被这边的起哄声吸引，安国庆看见妹妹后立刻过来夺杯。不等高安二人反应过来，安国庆把自己的杯子在高建国的杯沿只是一掠，算是碰了杯，接着说道：“建国，这杯酒我这个当哥哥的必须敬你，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的恩人！”

&esp;&esp;这时，一辆自行车闪进胡同，高建国看出是父亲高致远。这么晚才回来，父亲肯定又去了单位同事工程师王鹏飞家。母亲岳芳英总说让父亲少跟王鹏飞接触，说这个人思想有问题；最近因为刘长河教授的事情，两口子又常在一起发几句牢骚。看父亲骑车的动作，没准儿又喝了几杯，要让母亲知道，又得拌嘴了。

&esp;&esp;安国庆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服气，说道：“你是得好好补补，今儿可劲吃，你今儿要是吃不干净，就不能走。”安慧看着高建国，又看了看安国庆，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