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那抹惊慌便越来越甚，如同林间惊慌的小鹿, 突地抖了抖两下肩头，颤声回答道, “世子爷不喜欢姝儿了。”

姜姝再迟钝，这会儿也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人居然没留住。

是明明白白的皮笑肉不笑。

缓缓地从那小木凳上起身，负手渡步走到了门槛边上，脚步沉沉地压着姜姝往后退了几步, 才俯下身盯着那张脸。

是春杏的声音，姜姝瞬间一个机灵，翻身爬起来，便往门前走。

周遭的人均不敢出声。

范伸不会回来，便打发了守夜的丫鬟婆子，顺便让人将屋前挂着的一排灯笼都熄了。

范伸摸了一下鼻尖，一脸平静无波。

春杏累了两日，也回了牙房。

姜姝心头一凉。

门前已经传来了撞击声。

范伸的黑眸明显的一顿。

姜姝一瞬紧闭着嘴。

适才姜姝哭诉的那话，侯夫人听的一清二楚，新婚第二日，去花楼，他可真有本事。

话还没说完，身后便响起了侯夫人的质问声，“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姜姝顶着强光，懵懵地朝外望了一圈，便见到了坐在屋檐底下的范伸。

哭诉声真切悲恸。

范伸笑意一收, 生硬地道, “是吗？”

姜姝顺着台阶便下，哭泣声慢慢小了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儿，儿媳听母亲的。”

反应须臾后, 唇角的笑意更深。

范伸抿住唇，直起了身子, 细细碎碎的抽泣声入耳, 心头莫名的开始烦躁, “我没凶……”

姜姝急急忙忙地将那门栓打开，头一个瞧见的便是府医，府医额头是汗，“夫人能醒着就好……”

侯夫人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回头便安抚起了姜姝道，“姝姐儿可别同这混账东西动怒，自个儿的身子骨要紧，你放心，今日之事，母亲替你做主……”

姜姝挡着眼睛，适应了跟前强烈的光线后，才慢慢地睁眼。

范伸眼眸往上一掀，后退了两步，极为烦躁地捏着眉心问，“谁告诉你……”

那翘起的一只黑色筒靴上，已有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似是又被他的模样唬住了一般，身子往后一缩, 怯生生地看了他一阵后，好一番隐忍终是没忍着, 突地撅起了嘴角，控诉道，“世子爷凶姝儿……”

“都给我散了。”侯府人头一声先屏退了下人，之后才踩着积雪，走到了两人跟前，先是瞧了一眼满脸是泪的姜姝，随后便紧紧地盯向了范伸，“你……”

风雪卷起了他的衣袍。

一直盯着对面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睛，当着他的面掉出了几滴委屈的泪珠子，才扬唇问道，“你说说，我怎么厌你了, 嗯？”

还当真哭起来了。

得，他惹不起。

姜姝将门一拴，一人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范伸回过头，立在门前，静静地候着侯夫人来主持公道。

一面开门一面暗自怨那苏桃也太不敬业。

暖阁前，照的跟白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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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伸那一弯腰, 脸凑到了姜姝跟前。

“夫人，夫人开门，世子爷回来了……”

多乖的孩子。

直到眼前突地照进了一片灯火，耳边的嘈杂声比之前更甚，迷迷糊糊听到一声，“夫人可得挺住啊，奴才就这破门……”终于惊醒了过来。

梦里那几道绕耳的嘈杂声安静了下来，姜姝又跌入了梦乡。

眼里到底是有了惊慌。

神色木讷地张了张嘴，就在范伸以为，她要过来如何致歉说自个儿无辜之时，对面那双眸子里的惊慌和心虚一瞬敛下，竟是哭了出来，“你倒是知道回来了，姝儿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让世子爷如此生厌……”

范伸便回头，黑眸平静地定在姜姝脸上，勾唇笑了笑，“醒过来了？”

姜姝心头一跳，攥紧了手指头, 只觉跟前那脸上的笑意与以往不同。

“怎么没了？世子爷就是嫌弃姝儿了，可怜姝儿念着新婚，日饭不吃茶不思地呆在屋里候了夫君大半日，从天明盼到天黑，没将人盼到屋里来，却得知了世子爷去花楼的信儿……”姜姝背着房门，远远地看着从雪地里赶来的侯夫人，呜咽声更大了些，“姝儿纵然有万般不对，世子爷同姝儿说了，姝儿改便是，如今这般羞辱姝儿，往后我还如何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