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宣帝如一条离了水的鱼，身下的龙榻是砧板，他躺在板上，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他嘶哑着嗓子, 不住嘶吼。

成宣帝拼命摇摆着头，想要将帕子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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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袖中拿出一包药粉，掏出一条洁净的帕子，把药粉倒在上头，然后帕子盖到了成宣帝的眼睛上。

他的声音不细不尖，微微的低沉，带着温润的笑意，显然并不是真的太监。

远处说话的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算是亲手杀了沈贵妃，陆元霜的仇她报了。陆家毁于皇权之争，她实是无能为力，她清楚自己的能力，剩下的事只能依靠她的爱人。

大结局上 “沈大人，恕老身直言，你并……

那“太监”低声叹了口气，“看清楚些再上路，难道不好吗？”

有细碎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他敏锐地捕捉那些画面，那是前世，他得知她嫁人的消息后，冲到沈国舅的书房中质问他的场景。

咣当——

那“太监”朝他越走越近, 恐惧感摄住他的全身。

他又梦到了前一世她死去的场景。

心口再一次绞痛，疼得人很想将胸膛穿破。

沈长寄扔了刀，将妻子揽进怀里，他的心跳很快，抱得很紧，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后半夜，雪越下越大。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这样一个疯狂的念头，他从床下摸出一把匕首，拔开刀鞘，寒意森森的刀刃泛着冷光。

他好久不做梦了，再一次梦到了前世。

“啊……”

沈长寄低声应着。

整间寝殿很安静, 只有他们三个人。

成宣帝努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可他的眼睛也愈发不好用了。他看到那个太监朝自己走近，楚贵人站在原地，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一张俊美的男子的脸。

“太监”走到近前，他抬起头，冲成宣帝笑了笑。

沈贵妃死得不体面, 但顾及她是三皇子的生母，还是准以全尸下葬，弑君的罪名虽不牵连三皇子, 但他已无任何争储的可能。

“啊！啊——！！”

“将那心挖出来”，他满脑子都是那一个念头，好像它离了身体，痛苦就不复存在了。

谢汝又困了，半梦半醒间，有人把她抱回了床上。

沈长寄忽然就醒了。

药粉起效，糊在成宣帝混沌的眼珠上的那一层薄雾散了，他终于能看清楚眼前的人脸。

“夫君……夫君……”

他有一瞬间的迷茫，怔然回神，才发现刀尖已经抵上了心口，划破了衣服，很快就要刺破皮囊，直扎心底。

这一日清晨, 成宣帝睁开眼，看到自己床榻边站着个太监打扮的人, 身形背影很陌生，不认识。

“夫君……”

“啊！啊啊！！”

他抱着她，一起睡着了。

“夫君……”

那人正背对着他，和楚贵人说话。

成宣帝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他已经不能自己进食进水, 难得清醒的时候也是干瞪着眼, 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声嘶哑的叫喊。

“啊，啊……”

他想抬手招楚贵人过来, 想问她, 此人是谁，莫不是要害他？！

他的近身大总管太监成福被沈长寄软禁, 兰妃与五皇子忙着见朝臣，明妃早已被伤透了心, 被柳愫灵陪着, 待在明熙宫安心养胎。至此为止，他身边亲近的人只剩楚贵人。

谢汝梦中无意识的呢喃突然唤醒了他。

怎么回事，为何又梦到那样叫人绝望的画面，他们现在的生活明明很幸福，毫无预兆地，为何又将人忆起往昔。

似是察觉到有危险靠近，成宣帝扭动着他微胖的身躯，眼睛不住地往楚贵人的方向看，奋力求救。

可楚贵人却突然背过了身子，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靠在床头，局促地呼吸，心口剧烈地痛着，身上的寝衣被冷汗浸透。